三名灯坊匠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东宫偏院里,屁股都不敢挨着地面。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灯油的味道,和他们身上那股混合着汗臭和泥土味的穷酸气,熏得人直皱眉头。
徐惠掩鼻轻咳,朝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太子殿下体恤诸位能工巧匠,特命小厨房备下酒菜,为大家压压惊。”她语气温婉,笑容得体,却让这几个匠人更加局促不安。
酒过三巡(其实也没人敢真喝多少),菜过五味(主要是不敢动筷子),几个匠人开始觉得头重脚轻,眼皮也黏在了一起。
“这……这酒,好生厉害……”一个匠人舌头打结,咕哝了一句,栽倒在地,鼾声如雷。
另外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东倒西歪地靠在一起,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徐惠屏退左右,自己则换了一身粗布宫女的衣裳,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悄无声息地来到匠人房外。
屋内鼾声震天,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侧耳倾听。
“……癸……癸字号……带信……最稳……赵管事……东宫……有人……”一个匠人含糊不清的梦呓,断断续续地飘进她的耳朵。
徐惠心中一凛,连忙用丝帕记下,转身离去。
回到书房,她将丝帕呈给李承乾,低声道:“殿下,奴婢听得真切,那匠人说,癸字号带信最稳,赵管事说,东宫里有人接应。”
李承乾接过丝帕,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好家伙,这都渗透到老子的东宫里来了?
简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婶儿都不能忍!
“薛仁贵!”他沉声喝道。
“末将在!”薛仁贵应声而入,一身夜行衣还没来得及换下,脸上还带着一丝肃杀之气。
“带人,抄了赵十三的家!”李承乾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务必给我搜个底朝天!”
“遵命!”薛仁贵领命而去,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没过多久,薛仁贵便带着一只铁盒回来了。
“殿下,在赵十三床板下现此物。”
李承乾打开铁盒,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九枚铜牌,分别刻着“壬一”到“癸七”的字样。
更有一本手抄账,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隐晦的信息:“灯十三批,炭五运,信达七次,回报未明。”
“有点意思。”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拿起那枚“癸三”铜牌,仔细端详了片刻。
“殿下,这些东西如何处置?”薛仁贵问道。
“原封不动放回去。”李承乾将铁盒盖上,眼神深邃,“不过,我要借用一下这枚‘癸三’。”
他唤来工匠,连夜仿制了一枚“癸三”铜牌,然后交给薛仁贵,附耳低语了几句。
“务必小心,不得有任何差池。”
“末将明白!”
第二日,南市老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