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张诚副官亲自押送着第一批补充物资抵达营地。十几辆大车,满载着用油布包裹的步枪、成箱的子弹、黄澄澄的手榴弹、崭新的军装(虽然是普通士兵的灰布棉衣)和宝贵的粮食、药品。更重要的是,还有三百多名穿着杂乱、脸上带着惶恐或麻木的新兵。
营地瞬间忙碌到了顶点。周安邦带着人清点物资,登记造册,忙得脚不沾地。钱有福看着堆成小山的粮食和药品,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张大山撸起袖子,带着突击连的老兵,如同分拣货物般,开始对新兵进行初步的甄别和编组。李石头则小心翼翼地接收着那十二挺崭新的捷克式轻机枪和宝贵的子弹,如同抚摸稀世珍宝。孙小虎的特务排则加强警戒,防止混乱和可能的眼线刺探。
陈天站在土坡上,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充满希望的景象。补充的物资装备堆在营地一角,散发着钢铁和桐油的气息。新兵们在老兵的呵斥和示范下,笨拙地学习着列队、持枪。老兵们则挺首了腰板,脸上带着自豪,仿佛在告诉新兵:看,这就是我们的队伍!跟着旅座,有奔头!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面依旧飘扬在营地中央的战旗上。它依旧焦黑、残破、布满弹孔和血污。凛冽的寒风将它吹得猎猎作响,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血与火的岁月。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洒落在营地,洒落在忙碌的士兵身上,也洒落在那面残破却挺立的战旗上。
陈天深吸一口清冷而充满希望的空气,大步走下土坡。
“全体集合——!”他的声音如同号角,响彻营地。
无论是正在搬运物资的老兵,还是笨拙列队的新兵,无论是警戒的特务排,还是忙碌的后勤处人员,都如同条件反射般,迅速放下手中的活计,向着那面猎猎作响的战旗下方汇聚!
孙小虎冷峻如刀,带着特务排肃立一侧。
张大山昂首挺胸,身后是己初具规模的突击连老兵方阵。
李石头抱着他那挺标志性的旧机枪,站在火力排前。
周安邦怀抱笔记本,与顾慎之并肩而立。
钱有福抹了把汗,也努力挺首了腰板。
担架上,赵小川被两名士兵小心地抬到队列前方。
那对母子站在后勤队列边缘,女人紧紧抱着孩子,目光敬畏地望着旗下那个身影。
三百多名新兵,带着茫然和紧张,被老兵们夹裹着,迅速排成了参差不齐却充满生机的方阵。阳光照亮了他们年轻或沧桑的脸庞,也照亮了他们眼中那份被重新点燃或刚刚注入的希望。
陈天走到战旗之下,站定。阳光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影,残破的将校呢大衣(张诚副官悄悄送来的)肩章上,那颗新缀的银星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向身后那面饱经战火、浸透血泪的旗帜。
“旗在!”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滚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砸进他们的心底,“人在!路,就在脚下!”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遥远南方那片似乎永远笼罩着阴霾的天空。
“今日起,砺剑江北!”
“他日,血祭金陵!”
“暂编独立第一突击团——”
“华国必胜!”
短暂的死寂。
随即,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必胜——!!!”
老兵们的嘶吼带着血泪的印记,新兵们的呐喊带着新生的力量!孙小虎的冰冷,张大山的狂野,李石头的憨吼,周安邦的激动,钱有福的破音,赵小川在担架上挣扎发出的微弱呐喊,还有那三百新兵被感染而爆发出的、尚显稚嫩却充满力量的怒吼!所有的声音,最终汇聚成一股撕裂长空的、不屈的洪流!
“必胜——!!!”
吼声在空旷的江滩上回荡,震散了薄雾,惊飞了寒鸦。那面残破的团旗,在声浪与阳光中,猎猎狂舞,仿佛一头浴火重生的凤凰,向着血色的黎明,发出了第一声清越的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