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乐安站在山一般的废品面前,当时就腿软跪了下来。那一刻,他很迷惘。他知道废品回收站夜班有六个人,这六个人里包括老板的儿子。这件事情是在晚上发生的,这六个人一定都有参与,但是这六个人现在四分五散的去了各个地方,需要把他们一一抓回来,谈何容易。就在费乐安绝望的时候,他看见了衡升荣。绿帽子的愤怒衡升荣偷偷溜进了废品回收站,他带着香烛和纸钱,是来祭拜朱兰梦的。当时费乐安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连忙躲到了一旁,他在暗处看着衡升荣的一举一动。心里很奇怪。衡升荣一边给朱兰梦烧纸,一边絮絮叨叨说一些请求原谅的话。他本来就是一个十分迷信的人,虽然朱兰梦不是他杀的,但是知情不报,他也怕朱兰梦会怪罪于他,所以心里不安。费乐安开始怀疑,这个衡升荣,是个参与者,或者知情者。费乐安开始查衡升荣,查来查去。觉得衡升荣不像是参与者,但是他一定知道什么。就在他打算进一步接近衡升荣问话的时候,另一个让他郁闷的事情发生了,衡升荣抢劫被抓了。费乐安又傻了。抢劫虽然不像杀人这么严重,可一旦坐实至少也要好几年。有那么一瞬间,费乐安甚至都怀疑,衡升荣是不是以此为由故意躲避?毕竟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监狱更安全的地方呢?但是衡升荣真的进去了,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费乐安再想从他那里打听情况,也没有办法进监狱把人弄出来。他只好先放下了衡升荣这一条线,重点查他认定的主犯。也就是新天废品回收站的老板的儿子黄鹏涛。费乐安甚至去了一趟黄有智的老家,这一趟收获颇丰。他查到了他们移民的地方,联系方式,虽然没有查出他们为什么移民,可是却查出了另一件尘封已久的悬疑官司。这是一个惊天大瓜。黄鹏涛可能不是黄有智的亲生儿子。费乐安为这个消息感到欣喜不已,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可以利用这件事情,让黄家父子反目。之后,他就毅然的跟着衡升荣进了监狱。犯什么罪,会判几年,会去什么地方服刑,他事先都算计好了,完美无瑕,他和衡升荣在同一个监狱,虽然没在同一个牢房,但是有了许多接触的机会。三年,足够他慢慢的从衡升荣身上套话了。费乐安在衡升荣身上得到了足够的消息,也制定了计划。黄有智没有参与事件,不用负责。但黄鹏涛是主犯,必须死,而且必须不得好死。费乐安跟众人说出他走的每一步,只听的经验老道的刑警们都觉得叹为观止。这人,竟然有这么深的谋算。他让先出狱的狱友帮忙,联系上了黄有智,给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约定了详谈的时间。这个时间就是他出狱的时间。当时,黄有智已经知道黄鹏涛杀人了,但是,他觉得那是亲生儿子,是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要帮着遮掩的。正好制造假烟的事情也眼见着藏不住了,也是找了关系花了钱出了国。黄有智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家并不起眼的小作坊老板,但是靠制造贩卖假烟,这些年攒下了一笔非常可观的财富。这笔钱,足够他们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奈何儿子不争气。黄鹏涛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富二代,因为爹有钱啊,别人不知道他家有多少钱,他还是心里有数的。他也想过纸醉金迷,豪车豪宅的生活。但是黄有智不允许。黄有智非常理智,教训儿子。你也不看看我们是做什么的,废品回收站,咱们这一行,一年赚个几十万上百万还行,你一年赚个几百上千万,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有不义之财吗?是生怕那些妒忌眼红的,不来找我们的麻烦吗?财不露白啊,你是不是傻,是想要把我们都送进去吗?所以黄鹏涛一直忍着,过着锦衣夜行的生活。一直到出了国,他长久以来压抑着的花钱的欲望一下子爆发了。吃最贵的,穿最贵的,开豪车,交十七八个女朋友。花钱如流水。黄有智虽然这些年是弄了不少钱,但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么只出不进。他是造假烟发的财,文化程度不高,对金融投资不在行,现在经济又不景气,于是眼见着,他们带出国的钱一天一天的少了。本以为这钱能让他们父子俩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再随便做点什么小生意,就可以高枕无忧。谁能想到黄鹏涛奢华无度,黄有智有一天心惊的发现,如果再这样下去,用不上两年,就得去要饭。于是黄有智让黄鹏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黄鹏涛在国内的时候憋坏了,出国之后,一掷千金香车美人,好好的享受了一把有钱人的日子,美女环绕,小弟每日吹嘘拍马。现在让他重回普通人的生活,谈何容易。父子俩为此爆发了一场又一场的争吵。黄鹏涛甚至还动了手。他认为父亲心思一向深,肯定还藏着一笔可观的钱不愿意给他。父子俩的关系迅速恶化,黄有智毕竟年纪大了,哪里是黄鹏涛的对手,难免有些可怜。人又在异国他乡,可怜都无人倾诉,一时之间,只恨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儿子。又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即便有什么怨恨,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就在这时候,费乐安出狱了,亲自联系上了黄有智。告诉他一个惊天消息。黄鹏涛,不是他的儿子。黄有智的世界颠覆了。因为是亲生儿子,所以他心甘情愿的供他花钱挥霍。被打被骂虽然怨恨,也能忍。可如果,不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制假贩假赚了那么多钱的人,黄有智可不是一个温和的人。他当下就偷偷拿了黄鹏涛的头发,瞒着他做了一个亲子鉴定。果然,黄鹏涛当真不是他的儿子。这认知一下子将他过去的所有击碎,恨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在黄鹏涛又一次一身酒气的出现,逼他给钱的时候,对他恶语相向,骂他没用,骂他老不死,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他便动了杀心。他想起了费乐安的提议。费乐安让黄有智将黄鹏涛骗回国,他要报仇,但是,他不会动黄有智,因为朱兰梦的死,和他没关系。费乐安告诉黄有智,把人弄回来就行,其他交给他。这个时候,黄鹏涛不再是黄有智要保护的人,恰恰相反,他是黄有智要摆脱,要报复的人。黄有智不愿意再将不多的余生,浪费一点点钱和时间在黄鹏涛身上。而且,他恨,黄鹏涛的母亲早就过世,恨无可恨,黄鹏涛就成了唯一耻辱的标志。于是黄有智就答应了费乐安的要求。兔子娃娃他老奸巨猾,把儿子骗回国,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而且如果只有费乐安一个陌生人,想要将当年废品回收站的夜班员工都找回来,是不容易的,但是有黄有智,就容易多了。钱和恐惧,足以让他们千里迢迢回来赴死。费乐安说起这一段的时候,甚至觉得十分有趣。“我也不容易。”费乐安说:“他们五个人,住的天南海北的,为了接他们,我跑了五趟。千里迢迢,接到了旧天文台,我觉得那是个好地方。”五个人,都死在天文台。而这段时间,黄有智父子也买了机票回国。黄鹏涛还乐呵呵的以为他父亲在国内还藏着钱呢,没想到是赴一趟死亡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