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烧饼压低声音,用气音问我,眼神瞟向病床。
我勉强点了点头,喉咙依旧发紧,说不出话。
“啧,”烧饼撇撇嘴,目光落在我包得像粽子似的脚上,眉头拧了起来,“你这脚……行不行啊?栾哥让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他把那个保温袋塞到我手里,沉甸甸的,带着温热。
“谢谢饼哥……”我低声道谢,声音干涩。
“甭客气。”烧饼摆摆手,随即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目光却瞥向病床上那个“熟睡”的身影,“我说丫头,你也甭跟这儿耗着了!该吃吃,该喝喝!这小子命硬着呢!死不了!你是不知道,昨晚上你走了以后,栾哥守了大半夜,这小子醒过来一次,麻药劲儿没过,迷迷糊糊的,嘴里就念叨俩字儿……”
烧饼故意卖了个关子,铜铃眼瞪着我。
我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地看向高筱贝。他依旧闭着眼,但搭在薄被外的手指,似乎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念叨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念叨‘冷’!”烧饼一拍大腿,声音没压住,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有点突兀。他立刻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病床,见高筱贝没反应,才又压低声音,“翻来覆去就是‘冷……冷……’!护士给加了两床被子都不管用!栾哥没办法,就坐他床边,把他那只没打针的手攥手里捂着。嘿!你猜怎么着?攥了没一会儿,这小子就踏实了!也不喊冷了,睡得那叫一个香!啧,栾哥那手,跟个暖炉似的!”
烧饼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语气带着点夸张的调侃,眼神却在我和高筱贝之间来回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和……试探。
我的呼吸微微一滞。攥着保温袋提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病床上那个“沉睡”的身影。他搭在薄被外的那只打着点滴的右手,此刻正安静地放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那指尖……在温暖的阳光里,似乎依旧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的凉意。
冷……
是身体失温的后遗症?
还是……心冷?
烧饼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了一圈圈复杂的涟漪。酸涩,心疼,还有一丝微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咳……”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压抑的咳嗽声,突兀地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
我和烧饼同时一惊,猛地转头看向病床。
高筱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初醒的迷茫已经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醒的、带着浓重疲惫的平静。他没有看我们,只是微微蹙着眉,目光落在自己打着厚重石膏的腿上,仿佛在研究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
“哟!醒啦?”烧饼立刻换上他那副大大咧咧的表情,站起身,凑到床边,“感觉怎么样?腿疼不疼?麻药劲儿过了吧?要不要叫医生?”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
高筱贝没有立刻回答。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将目光从石膏腿上移开,先是扫了一眼烧饼那张带着关切和一丝心虚的脸,然后……那目光如同羽毛般,极其短暂地、几乎是一触即离地,掠过了我的方向。
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没有波澜,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疲惫和疏离。仿佛我只是病房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还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带着一种干涩的摩擦感。仅仅两个字,都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说完,他又重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来,再次隔绝了与外界的交流。
烧饼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那个……栾哥让我带了粥过来。皮蛋瘦肉粥,你以前爱喝的那家。”他指了指我手里的保温袋,“还有小菜,清淡的。”
高筱贝依旧垂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见。
烧饼求助似的看向我,用眼神示意。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和忐忑。拎着那个沉甸甸的保温袋,忍着脚底的刺痛,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到病床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了他。
保温袋放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我小心翼翼地拧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温润的、带着皮蛋和肉糜香气的热雾瞬间升腾起来,弥漫在空气中。我拿出配套的小碗和勺子,舀了小半碗热粥。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软糯开花,皮蛋和瘦肉丁点缀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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