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空气仿佛凝固了!聚光灯的光线变得格外灼热,烤得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握着拐杖的手心也变得湿滑黏腻。
侯筱楼抛出的第一个小包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便迅速沉没。台下响起几声稀稀拉拉、礼貌性的干笑。
后台侧幕条旁,栾云平抱着胳膊,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台上的高筱贝。烧饼站在他旁边,紧张地搓着手,铜铃眼瞪得溜圆,大气不敢出。
高筱贝清晰地感觉到侯筱楼投来的、带着焦灼和催促的目光。搭档的压力,观众无声的审视,聚光灯的灼烤,腿伤隐隐传来的刺痛……无数种力量撕扯着他!那根名为“自信”的弦,绷紧到了极致,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崭新的深灰色大褂上,洇开一小点深色的湿痕。
要砸了吗?
又要像封箱那次一样?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次狼狈地倒下?
栾云平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除了添乱,还能干什么?!”
就在他心神即将失守、眼神开始涣散、握着拐杖的手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瞬间——
侯筱楼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近乎夸张的惊愕,如同惊雷般在舞台上炸开:
“哎呦!我说筱贝!”侯筱楼猛地侧身,手指几乎要戳到高筱贝腋下的拐杖上,脸上是极其浮夸的“惊讶”,“您这……您这今儿是唱哪出啊?《铁拐李》下凡尘?还是……您这腿,是让后台那门槛儿给绊的?”他故意把“门槛儿”三个字咬得极重,眼神促狭。
这是一个临场的、极其大胆的砸挂!直接把矛头指向了高筱贝的腿伤和那根无法忽视的拐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带着好奇和期待的嗡嗡议论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高筱贝身上!
高筱贝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当众扒光的愤怒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转过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侯筱楼!那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和一种濒临爆发的危险!
后台侧幕条后,栾云平眉头瞬间锁死!烧饼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惊呼出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高筱贝会被这近乎羞辱的砸挂彻底激怒、场面即将失控的千钧一发之际——
高筱贝眼底翻涌的狂怒,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火焰,瞬间凝固!随即,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转化成了某种极其锐利、带着巨大痛苦却无比清醒的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侯筱楼那张带着夸张“惊讶”的脸,盯着他促狭眼神里那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鼓励和催促!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侯筱楼在用最极端的方式,逼他!逼他直面这道伤疤!逼他把这弱点变成武器!
巨大的屈辱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在胸腔里激烈冲撞!但就在这冲撞的顶点,一股被压抑了太久、源自舞台本能和强烈求生欲的力量,轰然爆发!
“门槛儿?”高筱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激怒的、近乎尖利的沙哑,瞬间压过了台下的嗡嗡声!他猛地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
“笃!!!”
一声沉闷而极具力量的撞击声,如同惊堂木敲响!瞬间镇住了全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吸引!
只见高筱贝猛地挺直了因为伤痛而微微佝偻的脊背!他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平静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巨大痛苦、被激怒的狂放和一种近乎狰狞的倔强!他一手拄着拐杖,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猛地指向侯筱楼,声音因为激动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撕裂变形,却带着一种穿透全场的、令人心颤的力量:
“侯筱楼!你少在这儿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这腿怎么折的?!”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悲愤和控诉,“还不是拜你那‘温吞水’(指包袱不响)的捧哏所赐?!封箱台上!要不是你捧得跟堵墙似的,我能急得从台上往下蹦?!能把这腿摔成八瓣儿?!”
他猛地一挥手,动作幅度极大,带动着身体一个趔趄,全靠拐杖死死撑住才没摔倒!那狼狈又倔强的姿态,带着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现在倒好!”他喘着粗气,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钉在侯筱楼脸上,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令人心碎的委屈,“我拖着半条命回来救场,你不说感恩戴德,还在这儿拿我的腿砸挂?!侯筱楼!你的良心呢?!让狗吃了?!”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血泪的控诉和反砸挂,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引爆了整个剧场!
“轰——!!!”
台下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笑声和雷鸣般的掌声!观众们被这出乎意料的反转、这带着巨大真实痛苦又无比荒诞的“甩锅”彻底点燃了!笑声、掌声、叫好声几乎要掀翻剧场的屋顶!
“好!!!”
“哈哈哈哈!甩锅甩得漂亮!”
“筱贝牛逼!”
“侯筱楼懵了!”
侯筱楼站在台上,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全开的反砸挂砸懵了!他脸上的“惊讶”瞬间变成了真实的愕然和一丝措手不及的慌乱!但仅仅一瞬,他立刻反应过来!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角儿,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愕然切换成了极其夸张的“委屈”和“愤怒”,配合着高筱贝的控诉,猛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