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叔叔。
菲德尔相隔半个月再次见到他的亲叔叔,那个男人的睡袍己经扯破,裸露出大片白腻恶心的躯体,在地上蠕动仿佛一条蛆虫。
上次见他,他还坐在天鹅绒的椅子上叼着雪茄,傲慢地骂他这个丢尽了门多萨家族脸面的杂种。
此刻他跪在地上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混血青年,他的黑眼睛像极了那个贱女人。
在西班牙门多萨的庄园,那个黄皮肤的女人整日就会哭哭啼啼,他有一次不耐烦地在厨房掐住那个女人的脖子,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的时候,那个女人的眼神也和这个狗崽子一样,满是通红血腥的愤怒。
“菲德尔?”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你竟然和这些黄皮”
满是泥的马靴踹中他的下颚,差点让后槽牙磕碎了舌尖。
菲德尔蹲下身,左轮枪管挑起埃尔南德斯的下巴。
“母亲葬礼那天,你烧了我的出生证明。”菲德尔用枪管指着他的脸,“家族把我发配到马坦萨斯,让我踏踏实实在这里老死,你却像鬣狗一样要把我最后的食物夺走。”
埃尔南德斯突然暴起,右手抓向对方的枪。手指却摸了空。
菲德尔虽然愤怒,动作却依旧很快,言语却依旧不急不缓。
“哈瓦那的生意不够你的胃口吗?”
“我本来都己经认命,你却非要逼我到这个份上。”
“连酒鬼都敢光明正大的嘲笑我,亲爱的叔叔。”
“我这两年真是想尽了办法杀你啊。”
“每次好不容易攒了点钱,我都迫不及待的送来见你。我怕你玩腻了,更怕你离开这里。”
————————————————
子弹撞碎彩窗的刹那,梁伯静待一秒,从窗户探头开出一枪,却没有命中。陈九背贴断壁残垣,能听见外面守卫皮靴逼近的脚步声——还有十人,不,至少十五人正从庄园外面包抄上来。
这里面有经验丰富的老兵,开枪非常狠辣,他们依托庄园内部的墙体防守十分吃力。
只有两杆枪,聊胜于无。
守卫己经意识到了自己被耍了,开始蚕食剩下的华工。
也不知道昌叔和阿炳叔他们怎么样了。
“还剩两发。”太平军老兵喘着粗气蹲下来,枪管烫得能烙饼。陈九蜷在雕花衣柜后,手掌轻轻抚摸过刀刃。
破门之后将是更狠辣的肉搏战。
“菲德尔!快!”
陈九催促着金发男人被情绪裹挟微微战栗的背影。
“东侧三个上来了!”金山伯的吼声混着枪响。陈九翻滚过厚厚的地毯,燧发枪子弹擦过后颈,在木墙板上凿出一个冒烟的孔洞。
他举起储物间收集来的煤油,泼在了东侧窗户外面,小哑巴扔出手里的蜡烛,瞬间爆燃。
——————————
“饶我一命。”埃尔南德斯抹去嘴角的血沫。
“咱们毕竟是一家人!”
菲德尔的嘴角突然上斜,像是听到了滑稽到极点笑话,他不再等待,举起转轮手枪,准备用剩下的子弹终结这个缠绕自己两年的心魔。
地上的男人看出了黑洞洞枪管里的决绝,用西班牙语放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