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草地泛着嫩绿色,六月阳光把空气晒得暖融融的。
厉鄞川站在坡上,手里的风筝线放得很长,那只橙色的蝴蝶风筝在风里颤巍巍地飞,几乎要碰到远处的白杨树。
“爸爸再高一点!”安安拽着他的衣角蹦跳,小皮鞋踩在草地上,沾了点泥土也不管。
厉鄞川弯腰调整线轴,指尖划过线绳时,目光不经意扫过不远处的黎薇,嘴角弯了弯:“再高就要飞到云里去了,安安不怕风筝迷路?”
“不怕!”小姑娘仰着晒得红扑扑的脸。
“爸爸会拉着线呀。”
黎薇坐在野餐垫上,手里剥着橙子,听着父女俩的笑声,指尖的动作慢了半拍。
唐心凑过来,把一瓶冰镇汽水塞进她手里:“你看他那样,谁能想到是以前那个冷得象冰的厉总?”
汽水瓶壁的水珠沾在皮肤上,凉丝丝的。黎薇把一瓣橙子递到安安嘴边,看着厉鄞川抬手帮女儿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刘海,轻声道:“失忆了,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变了才麻烦。”
唐心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厉鄞川身上。
他正蹲下来,让安安握着风筝线的另一端,自己的大手复在她的小手上,一点点教她感受风的力度。
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耳后投下细碎的光斑,竟有种难得的柔和。
“宴迟他知道吗?”唐心忽然转过头,声音压得低了些。
黎薇剥橙子的手指顿了顿,橙子汁溅在虎口,有点涩。
“没必要让他知道。”她把橙子皮扔进垃圾袋。
“他早晚要恢复记忆的。”
“万一”唐心还想说什么,被温少远的声音打断。
“也许吧。”
温少远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阳光。
“医学上,创伤后失忆的恢复期从几个月到几年不等,甚至有人终身无法恢复。但厉哥这种情况,脑部有器质性损伤,更难…”
他说着,看向正在追风筝的厉鄞川。
安安跑太快差点摔倒,厉鄞川伸手捞了她一把,顺势把人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骼膊上看风筝。
那动作自然得象是演练过千百遍。
“你看他现在这样,”唐心戳了戳黎薇的骼膊。
“对你对安安都上心,真到了记起来那天,你能说断就断?”
黎薇没说话,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面包的麦香混着生菜的清爽,却压不住心里那点涩。
她不是没想过。
上周厉鄞川半夜起来给安安盖被子,回来时顺手给她掖了掖被角,指尖擦过她的脸颊,那温度烫得她一整夜没睡好。
可三年前他冷着脸说“黎薇,我们之间结束了。”的样子,还清淅得象昨天。
她栽过一次,摔得够痛,再没勇气赌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