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一中有个退休老教师,姓钟,一直是一帮退休老教师中的头,因为暑假期间,在职教师补发了去年拖欠的第十三个月工资,退休教师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这位钟老师便找到刘长虹的校长办公室,代表所有老教师仗义直言来了。
刘长虹心里的打算是,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一中搬迁的事情,搞的学校领导和底下教师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正好趁着学校从县财政上要到了一笔款子,于是主动找了个由头,发点钱给教师们,教师们拿了好处,自然嘴巴也就软了下来,却没想到,因为发钱的计划中忽略了退休老教师这一块,给钟老师等人找到了闹事的由头。
来一中之前,刘长虹就对钟老师的大名如雷贯耳,此人是一中历任领导最头疼的退休教师之一,只要是听闻任何不公平的事情,立即首当其冲的站出来,学校里的老师倒是把她当成了教师们的发言人一般,学校领导看了她却全都是恨不得绕道走。
刘长虹今天是注定没法选择绕道走了,因为钟老师直接杀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
钟老师一进门就直接说,刘校长,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暑假期间教师们发第十三个月工资的事情。
刘长虹心知来者不善,赶紧先拿出在县委办伺候领导人练就的本事,亲自招呼着请坐,请喝水,没想到,钟老师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钟老师自己一**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对刘长虹说,刘校长,你对我一个人客气没用,我这人也用不着别人讨好,我是为了所有一中的退休老教师过来讨要个说法的,为什么在职的工资都补发了,我们退休的老教师却没发。
刘长虹被钟老师的咄咄逼人弄的无处可退,只能搓揉着双手说,这不是学校里的钱不够嘛,所有才会先发在职的教职员工。
钟老师点头说,好,听刘校长这话里的意思,咱们退休老师这笔钱总归是要发的,刘校长能说个具体时间吗?
刘长虹皱眉说,这就很难说了,主要看会计什么时候从财政局把这笔款子要申请下来,只有财政上有了钱,我们也才有钱给退休教师发钱不是吗?你放心,我们不会偏心的。
钟老师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她冲着刘长虹说,刘校长,你这是在敷衍我们退休老教师吗?连个具体的日子都没有,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的承诺?哪天能有钱,是不是要等到20年。
刘长虹也怕教师闹事,赶紧拍拍胸脯说,钟老师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放在心上,我会让会计抓紧时间催促,等到要到钱了,我头一个让会计给您打电话成吗?
钟老师鼻子一哼说,刘校长,我在一中干了一辈子了,这么多校长中,还从来没有您这样的,不仅在校内工作做的不行,生活上也有不少风言风语,要知道,你既然当上了一中的校长,那你站出来就该代表一中的形象,像你这样为人处事,工作风格,怎么可能把一中带上正路。
刘长虹气的两眼发黑,他心里早就明白,机关里的那一套在一中这帮老师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因为机关的官员们个个都有提拔的心思,所以一心想要巴结讨好领导人,领导人哪怕是撂些脸色,也只能忍着。
一中的这些人民教师可就不一样了,他们每月拿着财政上发的工资,只要不迟到不早退,不犯什么错误,就算是校长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这帮人的腰杆硬着呢。
在职的还稍微有些忌讳,这帮已经退休的老教师,整天手里拿着高工资,却没什么事情打发时间,她们说出话来,那才真是叫肆无忌惮。
就像现在,钟老师当着刘长虹的面,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不顾及刘长虹什么面子里子之类的。
跟钟老师谈话结束后,刘长虹真是怒火冲天的感觉,狗日的,简直就不把他当成是领导,他一个人在办公室摔坏了两只茶杯和一个电话后,还有些不解气的,想要把书架上的书给全都撒了。
通过这件事,刘长虹考虑到一点,自己在机关里呆的时间比较长,一中校长这样的特殊位置,其实是不适合自己的,自己在应付这帮冥顽不化的教师方面,根本就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刘长虹有了要调离一中的念头。
可是,作为一个处级干部,想要挪动到县里其他合适的位置上,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在刘长虹发愁的时候,正好屠德隆自杀了,这让刘长虹看到了希望。
刘长虹心里对自己说,感谢苍天啊,屠德隆自杀的太是时候了,空缺出来的开发区一把手位置简直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啊。一想到提拔,刘长虹立即想到了自己的老领导张东健,毕竟张东健是洪河县的县委书记,请他帮忙说话,应该还是会有作用的。
刘长虹头一回找到张东健提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张东健对他的态度是冷淡的,甚至有些不客气,说话的口气也有些不冷不热。
刘长虹心里明白张东健还在为上次一中规划的事情,自己没有服从他的指挥而有些气恼,因此对张东健的态度特别好,还特意送了张东健一个他最喜欢的板桥字。
张东健其实不是太懂书画,却一直很喜欢郑板桥的那句,“难得糊涂”,一直想要想要一副板桥体的字画,内容最好就是这四个字。
现在的书画界,流行模仿各种名家作品,专职模仿板桥体的人却少之又少,这其中写的好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刘长虹也算是花了心思,找到了一个在中央美院当教授的洪河县老乡,托人从北京城一个相当有名的习惯写板桥体的大师手里要来了这几个字“难得糊涂”,字写好后,又找了专职卖假古董的行家采用了做旧的工艺,现在摆在张东健面前的那副字画看起来就像是前朝遗留下来的真迹一般。
刘长虹是了解张东健的,把那副字往张东健面前一摆放,张东健的脸上的线条立即柔和起来。
张东健问道,这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刘长虹赶紧回答说,自从知道张书记喜欢这几个字后,我一直托人在找这东西,这副字时在一家拍卖行找到的,幸亏找的及时,否则的话,被别人买走,可就要跟宝物失之交臂了。
刘长虹认定张东健是个假斯文,绝对不会看出这幅字的真假,尤其是当北京的教授老乡吹嘘说,找的做旧字画的高手是一流的,有些字画完全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即便是行家看了,只怕也难以鉴别真假,刘长虹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暗自决定,赌一把!
听了刘长虹的话,张东健越发珍视起手头的这张字画来,听刘长虹的说法,这字画应该是花了不少银子呢。
张东健的眼睛从那副字上抬起来的时候,跟刘长虹说话的口气已经柔和了不少,他有些嗔怪的语气说,刘长虹,你也真是的,跟我多年,你还不了解我的脾气?花这么多钱,买一副没用的字干什么呢?
刘长虹用一种连自己都感觉有些做作的口气说,只要是张书记喜欢的,无论想什么办法,我都要弄过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