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颖没有吭声,只是抱着膝盖,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坐在面前的男子。
沈易风低着头,没有看她,额头的头发偏下来,遮住了半边的脸颊。
辛曼看着也觉得不是个事儿,端了一杯水给沈易风放在茶几上,“喝点水吧。”
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样的开场白,只好用最客套的开场白了。
辛曼在桌边,看见了沈易风的购物袋里面,有孕婴喝的牛奶,不添加防腐剂的,就知道,沈易风肯定是知道了。
其实,辛曼心里清楚,那天在医院给裴颖做检查的时候,既然是遇上了沈易风,他就绝对不会离开,肯定是会在事后去打探。
不过,她并没有让裴颖改期。
因为,她到底想要看看,沈易风对于这个孩子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裴颖脚趾消了肿,沈易风扶着她起身,在地上走了走,问她有没有什么异样,裴颖摇了摇头,“没事了。”
她自从上一次在裴家家宴之后,这是第二次和他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她似乎是低着头一直在调整着表情,嚯的抬起头来,“谢谢你啊,姐夫。”
沈易风没有料想到她会这样叫,“我就是路过,上来送点东西……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辛曼拿起衣架上的一件轻薄的空调衫罩在衣裙外面,“我送你。”
沈易风看得出辛曼是有话想要跟他说,便没有回绝。
在电梯里,辛曼说:“你知道了吧。”
沈易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虽然都没有明指,但是,都知道说的是什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
辛曼问过这句话,长久,沈易风都没有回答,直到电梯下降到五层的时候,有人进来,便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直到了楼下,夜风拂动,辛曼将空调衫掩了掩,才说,“其实,在小颖一个多月之前,检查出怀孕,我就带着她去过医院,要流掉这个孩子。”
沈易风脚步猛然一顿。
“但是,手术室里面,小颖踹了那个手术医生一脚,然后跑了出来,她说,她看着那个东西要进入身体里面,就怕的不得了,她哭的满脸都是泪,她说她不做了,”辛曼说,“我本来以为她就是一个借口,想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的借口,不想和你断掉的借口,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真的害怕,因为原本说了要给她依靠的那个男人,失言了。”
沈易风依旧没有说话,双手插兜向前走,在灯影下,觉得他的脊背有些佝偻。
“小颖有一次喝醉了,哭着给我说,明明是她先认识你的,明明你答应了要娶她的,但是为什么她从国外玩了一圈回来,在你面前,名字叫不得了,就成了姐夫?”
辛曼顿了顿,继续说,“我也知道,你有苦衷,也是被人算计,可是这难道不是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么?”
她忽然快走了两步,拦在了沈易风的面前,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带着某种可以堪透的魔力,看向他。
“我现在就问你要个准话,这个孩子,你要,还是不要?如果不要的话,那好,你就把这段记忆从脑海里抹去,也不要时不时地再来这里撩一下小颖,她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对于你的这种撩妹手段,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哪怕是现在你过来,对她说一句,当我的情妇吧,我敢说,她都会抛却自己的三观,然后去没名没分的跟你。”
这些话,可能说的有些过了,辛曼也知道,裴颖最厌恶的就是小三的角色,但是,她喜欢沈易风的程度,也是在这段时间才清楚的知道的。
喜欢,真的能冲昏一个人的头脑。
良久,沈易风说:“小颖的孩子,留着,不要动。”
“然后让他生下来就父不详?”
辛曼说完这句话,没有看到沈易风的表情如何,倒是自己的心口,陡然间痛了一下。
沈易风说:“不,我会离婚。”
辛曼笑了一声,“可是,如果离了婚,你在沈家的权势该怎么办,拱手让人么?”
她想要为裴颖打算,所有的可能性,都要可以想得到。
“我可以不要,我什么都可以不要,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但是人没有了,就……真的没有了。”
夜色静静地流淌,辛曼并不知道,现在对沈易风说出这样的话,是否对裴新雯是不公平的,而沈易风,如果在沈氏被剥了权利,又该如何。
可是,她知道,人的一生就这么一次,幸福来之不易,她没有闲心管别人如何,她只想让她在乎的这些人,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