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苏炳在场,他会洞悉地说,“这世上能三言两语便轻而易举安抚到他的人,只有一个,那是他的底线,是他心头朱砂痣。”
是的,梁君白只剩下提心吊胆的份,要知道,他的未婚妻被一个疯子杀人未遂,而那疯女人只是暂时被拘留,他差点失去了爱人。这么荒唐的事,叫他怎么能放心?
南妩右手缠了纱布,她会下意识拿手碰脸,梁君白捉住她的手,轻轻桎梏在大腿上直到她醒来。
南妩第一眼见他在床头边坐着,她回了会儿神智,随后觉得没什么要说的,只想伸出手抱抱他。她略一动,冷不防扯到腹部伤口,她轻微僵了一僵动作,脊背跌回床铺。
梁君白叹口气,扶起她,后背垫了块软枕,“要不要喝水?”
南妩喝了几口就搁到旁边,身体单薄得有些可怜,梁君白张了张手,“要抱?”说着,他避开南妩伤口,缓缓拥上她的肩膀,侧脸蹭着她脸颊,“还好。”
南妩抽鼻子,“婚纱不能穿了。”分明一点都不好,她郁闷得不行。
他哑哑的,“差一些,我到手的老婆就没了。”
南妩默了良久,坦白道,“她叫周子茹,是我第一家公司的同事。”
“嗯。”
“她在行政部,我是策划部。”
南妩停顿,“她恨我,我能看出,但这毫无征兆,在我离职前,跟周子茹的关系一直不错。”她说,“快两年不见,我几乎要忘记她了。”
梁君白鼻腔的热气拂过她耳垂,南妩推推他,“去,帮我把手机拿来,在包里。”
“再抱会儿。”梁君白不撒开手,淡淡道,“你总吓我,将来我要是有高血压,就是被你吓出来的。”
她委屈,“我没……”又一想,她转言正色道,“就算有,也是意外。”
“我经不起你三天两头的意外。”
南妩小声嘀咕,“真正的猛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似乎首肯这句话一样,她还郑重地点了点头。
梁君白笑了,“好,你猛,你最猛,我不如你。”
梁君白给她拿来手机,她翻出几封恐吓邮件,怯弱弱递给梁四先生,“应该,可能,好像,大概是周子茹发的。”
最早一封邮件日期可追溯到他们在新西兰的那段时间,梁君白果真看黑了脸,“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南妩解释,“起初当是垃圾邮件,或者谁家发错了,没有太在意。后来……给忘了。”
梁君白扶额,到底不忍多说她,就道,“忘性这么大,你才几岁?”
“小你八岁,不年轻了,可以结婚的岁数了。”她含笑说。
梁君白一愣,这话分外耳熟。
——梁先生是……总监?或者,新晨周报总经理?
——怎么不再问下去,我看着,就只是停留在这个职位的人么?
——你太年轻,我不敢往下猜。
——长你八岁,不年轻了,可以结婚的岁数了。
在这之前,他们还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从此往后,南妩才晓得有个男人叫梁君白,长她八岁,记了她三年。
那几封邮件提供给警方后,当天就证实是出自周子茹的手。
约好录笔供的当天,病房门口来了个便服男人,两块颧骨很高,鼻梁架副厚眼镜,拎着水果篮和几大袋营养品。
他自称周子茹的丈夫。
梁君白削到一半的苹果皮断了,他拍掉手上的果皮,“坐。”
“我没联系过你们,突然跑过来是有些唐突。”瘦削的男人坐立不安,手撑着椅面,“子茹做出过激的行为,伤害到南小姐,我真的很惭愧,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