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你们’,意指南妩和梁君白。
南妩从大姑那儿得知刘闽江在打探自己,之前不明所以,今天方才想通原由。半月前,应该是她发病入院的那次。
“找我什么事。”
刘闽江说,“你妈下个月生日,五十七岁,我提前订了餐厅,你记得来。”
梁君白在起一瓶红酒,然后拾筷给南妩碗里夹了点炒蛋,客厅电视机开着,正播报娱乐新闻,便没有别的声音了。
他的不回应将场面沉入尴尬之中。
梁母打圆场,尽量不表现出失望,“你忙的你,没空就算了。吃饭吧。”
刘闽江一忍再忍,有喷发的迹象,“她是你母亲。”
“这个,我比她清楚。”他愈显冷淡。
刘闽江激动得手一动,碗盘打翻在桌上,“再怎么说……”
“刘先生,请注意你的语气。”梁君白瞥瞥他,晃动的高脚杯透红如血。
刘闽江性子像爆竹,一点就着,很难相信这样的人,能耗尽十六年的寂寞等待一个人。
他拍案而起,“我是在教你,对待长辈应该有的礼貌!”
梁母眼都红了,“闽江,别这样,你答应过我,会克制脾气。”
“教我?”梁君白对着杯沿抿一口红酒,“我身生父母都放任我于不顾,你来教我?好,我就同你说说之乎者也,礼义廉耻。”他举杯,向面色苍白了大截的两人轻轻一敬,“弃子,礼乎?生而不养,义乎?挑唆,怂恿,勾引,使人骨肉分离,耻乎?”他没喝,又将杯子放回去,眼若覆了一块透明薄冰,“刘先生,你是想吃饭,还是继续聊?”
刘闽江手臂抖着,无话以应。
梁君白淡淡的,“吃饭,那就坐下来。不吃,左手出大门,请便。”
南妩立马给梁母盛汤,“阿姨,饭前喝碗汤,对身体好。”
她在桌下拉梁君白衣角,再说下去,梁母会哭,也说不定。
一顿饭充分贴合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宗旨,梁君白厨艺甚佳,但几乎没人再开口说话。
饭后,南妩简单清整完饭桌,梁母提出要走。
他们收包的时候,梁君白将一本日历放梁母面前,“几号,在日历上勾出来,饭店地址写旁边。”
梁母有好几秒没反应,刘闽江接过笔和日历本,划下一个日子。
女人眼眶湿红湿红的。
两人走后,梁君白扯下领带扔沙发里,坐过去,他手点着旁边空位,“过来坐。”
南妩蹭蹭蹭跑来坐端正了,伸手给他做蹩脚的马杀鸡。
他说,“我挺恶劣的,是么?”
“你做的很好。”
“我等了她一整晚。”梁君白闭眼,头枕南妩的肩。
“她走的那天?”南妩握他的手,刚淋过水的掌心湿凉凉。
“嗯。我在想,她说不定会折回来,我站在露台,视野宽阔,第一眼就能看见她。”梁君很累的样子,“无论用什么方式,她只要肯带我走,我考虑过,我会努力赚钱,养她和她男人。”
南妩拍着他,不断地说,“没事了,过去了。”
梁君白是什么人,他打小就稳中求胜,以冷静的优势,配以十成精明,平地垒起一家传媒公司。他擅于隐藏负面情绪,梁母绝尘驶离宅子,那场景对他影响必然很大,可他若不想被人小瞧去,谁又能多看出他一分软弱。
他以往读史册,读到‘*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他嗤笑,没出息。但他在南妩这汲取光热,听她手足无措地遍遍说,‘没事了,过去了’。
他苦笑,原来温柔乡是这种滋味,比罂粟还毒,一尝上瘾。
电视节目里在放走红毯的现场直播,轮到顾洹生,记者向他提问。
“外界在传,梁辰传媒苛待艺人,不提供好的发展空间,确实有这种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