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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第1页）

很快，它跪倒在地，继而猛烈地翻滚起来，每一次翻转，都会引来头顶乌云的翻涌回旋。

缘觉方丈兀自端坐不动，在一众弟子的护持下，阵法中的灵力已经催到极致，袈裟周围灵光隐现，有如端坐在莲花台上。

那佛光温温然洒入金网中，让耐重如在炼狱，它奋力挣扎却又无处可逃，于是不断挥舞着蒲扇，想利用仅剩的阴力破网而出，然而无论它怎么使力，都只能换来蔺承佑更凌厉的剑光。

苦痛挣扎中，它身躯硬生生被佛光照得缩小了几分。

最后一道剑光袭来时，恰好击中它的天灵盖，它低吼一声，颓然倒在了莲花座前，挣扎着爬起，却望见莲花座上的方丈，它身躯摇晃，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露出怔忪之色，随即松开蒲扇和金钵，捂着脑门哀叫起来。

待那阵中的光芒一黯，金网里的大和尚却不见了，匍匐在地上的，居然是个十来岁的小沙弥。

滕玉意一惊，该不是那魔物又遁走了？抬头先看树梢上的蔺承佑，接着又看对面的清虚子，两人不见慌张，只是目光复杂地望着藏机和尚。

下一瞬，就见那小沙弥起身。

小沙弥做跏趺姿态，虔诚地冲莲花台上宝相庄严的缘觉方丈道：&ldo;拜见法师。&rdo;

滕玉意疑惑，看着竟像耐重。

莫非这魔物因为阴力散尽，又变回了初入佛门时的模样？看他如此虔诚参拜，该不会是因为心中魔念未除，错把缘觉方丈认成了当年的转轮王吧。

缘觉方丈温声道：&ldo;你为何要入佛门？&rdo;

小沙弥极为虔诚：&ldo;弟子想入佛门觅得大智慧。&rdo;

缘觉道：&ldo;何谓大智慧？&rdo;

&ldo;弟子听闻，&lso;摩诃般若波罗蜜，最尊最上最第一&rso;。依照弟子看，能通晓佛理，便是世间大智慧。&rdo;

缘觉垂眸看着座下的小沙弥，满脸的悲悯之色：&ldo;你有慧根，来我佛门吧，赐你法号藏机，能不能觅得大智慧，就看你往后的修行了。&rdo;

小沙弥喜不自胜：&ldo;弟子藏机，欢喜奉行。&rdo;

然而等那瘦小身影从莲花台下站起来，却幻化成了那高大的中年和尚，藏机和尚缁衣上满身血污，木然合十道：&ldo;师父当年曾告诫弟子，&lso;如此修行，定成佛道&rso;，弟子多年来虔诚奉行，未敢丝毫懈怠，为何只因输了一次禅理辩机，师父便要将衣钵传给师弟。&rdo;

缘觉厉声道：&ldo;法无两般，迷悟有殊。藏机，你还未悟吗？&rdo;

&ldo;悟？&rdo;藏机和尚抬眸望了望莲花台上的方丈，突然冷笑两声，纵身跳上莲花台，右臂往前一探，竟硬生生将方丈的胸膛破穿，&ldo;我入佛门，是为成佛而来，怎知未能了悟，却生生被逼成魔，为何如此，师父不知吗？&rdo;

众人大惊失色，然而惶然四顾，不仅阵中的和尚们视若无睹，连清虚子和蔺承佑也未赶去施救，众人怔了片刻，想起这阵法迷雾重重，这一切说不定这只是魔物的幻象，尽管满腹疑团，也不敢再妄动。

藏机和尚拔出右臂，指间满是鲜血。

&ldo;弟子入佛门多年，通晓佛理，常行智慧，此一辈人，无人比弟子修行更虔诚。师父仅因师弟舌灿莲花就将衣钵传给他，他才入佛门一年，连寺中经卷都未读熟，师父连持平之心都无，却诘问我&lso;悟&rso;否？！有师若此，弟子岂能悟！&rdo;

缘觉方丈依旧悲悯地看着藏机。

藏机和尚显然没料到缘觉方丈如此平静，脸上表情有些迷茫，忽然一个晃眼，才惊觉缘觉方丈身躯前横趴着一人，那是一个年轻和尚，手拿禅杖身着袈裟，胸口血肉模糊，已然没有气息了。

藏机低头看向掌心，他手里握着的，原来是师弟的心，师弟为了救师父，硬生生挡了他这一掌。

缘觉方丈：&ldo;你师弟能以身正道，你能否？&rdo;

藏机嘲讽地指了指师弟的尸首，大笑道：&ldo;你传他衣钵，他救你性命，有往有来，何言正道？！你瞧他，到死都舍不得脱下这袈裟放下这禅杖。愚痴至此，死不足惜。&rdo;

缘觉方丈怃然垂泪：&ldo;孽畜竟如此执迷不悟。你师弟自知阻止不了你大开杀戒，甘愿代师赴死。临死时手持禅杖，只因禅杖中的佛力可以涤清他心中怨念，死时不怀怨念，你便少一分孽障，少一分孽障，就不至于堕入地狱道。他处处殚精竭虑，只因不愿看你成魔！&rdo;

藏机表情滞住了。

&ldo;你邪见障重，烦恼根深，而你师弟邪来正度，恶来善度，师父为何不传你衣钵，你还不能悟吗？&rdo;缘觉方丈断然喝道。

藏机脚下一个趔趄，颓然跌下莲花台。

随后他举着两只鲜血淋漓的胳膊，痛苦地哀泣起来，再起身时，已然化作当年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木然跪在莲花台前。

缘觉方丈道：&ldo;你一念恶，灭万劫善因，他一念善，即生大智慧。你入佛门时所求的大智慧，被你亲手毁弃。阿弥陀佛，从前所有恶业，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注1）&rdo;

藏机热泪盈眶，纳首参拜：&ldo;弟子悉皆忏悔，永不复起。&rdo;

缘觉方丈带头敲起木鱼，林中梵音再次响遏行云，阵中黄光隐现，天空巨雷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