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承佑在黑暗中默算了一遍,欻然一声,用火折子点亮手中的琉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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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玉意一整天都没能见到阿爷。
想起昨晚与阿爷的那番对话,她胸口有如堵着一团棉花。
想起阿娘,心里又只剩凄恻。
这一天,她笼罩在不安的阴云下,无数次跑到前院,无数次扑了个空。
一直等到傍晚,都没能堵到阿爷。
程伯进来告诉她阿爷去了西营,当晚就要出征了,滕玉意宛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心都凉透了。
此时出府去找阿爷,只会暴露阿爷的行踪,彭家不可能没留耳目在附近,她绝不能擅自行动。
思来想去,她只有等。
等了一晌,夜色越来越深,树梢上明月高悬,夏虫啾啾作响,滕玉意歪靠着阑干用小扇给自己引风,但是再清凉的夜风也抚不平她心头的焦灼。
扇了一晌,滕玉意把团扇抛给身后的春绒,取出小涯剑,到院子当中耍起了剑法,练了几套下来,她如愿出了一身汗,进屋沐浴换了衣裳,出来后本以为心里多少会宁静些,没想到一颗心依旧七上八下地乱窜。
滕玉意立在廊道深深吸口气:“碧螺,给我拿几壶石冻春来,很久没喝酒了,今晚我要喝个痛快。”
碧螺和春绒忙说:“娘子你心里正烦着,这当口喝酒当心醉得快。”
“少啰嗦,快去热酒。”
二婢只好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上一些小菜,热好一壶酒呈上来。
滕玉意拔出壶盖,仰脖将壶里的酒喝个精光。
春绒和碧螺劝道:“娘子,酒量再好也经不起这样喝,当心明早上起来头疼。”
滕玉意自顾自把空酒壶重重往桌面上一放:“去,再热一壶。”
喝完一壶又喝一壶,滕玉意渐觉飘飘欲仙,那些积压在心头的沉重心事,一股脑都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叫道:“哎呀吓死我了,那是一只黑豹子!”
“世子,你不能进来,娘子她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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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承佑到滕府时已是半夜,这么晚来找滕玉意说起来不大妥当,但神策军明日就要拔营,今晚他还需回宫一趟,算来算去,只有今晚有机会同滕玉意说道说道,因此程伯一出来相迎,他就开门见山说:“程伯,我有些重要的话要当面告诉你家娘子,请她立即出来一趟。”
程伯看了眼蔺承佑脚边的小黑豹,点点头应了。
没过多久,程伯一个人出来了:“世子不如明早再来吧,娘子她喝醉了。”
蔺承佑心里正乱着,闻言蹙了蹙眉,滕玉意酒量那么好,怎么突然就醉了。
看看脚边的俊奴,他迈步出了中堂:“我进去找她吧,有件东西需当面交给你家娘子,不会耽搁太久,我跟她说几句话就走。”
程伯急眼了:“万万使不得,世子,你把东西交给小人,让小人转交给娘子吧。”
蔺承佑在前摆摆手:“平日也就算了,这东西得亲手交给你家娘子,此外我还得当面交代她一些事,程伯你也不想我不在长安期间,你家娘子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吧。”
程伯一愕。
一愣神的工夫,蔺承佑已经扬长而去了。
这样连追带赶到了潭上月,还没来得及进去通报一声,院门口那堆小丫鬟就被蔺承佑脚边的小黑豹吓得惊声大叫。
“碧螺姐姐、春绒姐姐,院门口来了头黑豹子。”
程伯呵斥小丫鬟们一声,快走几步拦住蔺承佑:“世子稍稍留步,娘子说不定已经歇下了,此时进去恐有不妥,小人先进去通报一句。”
蔺承佑脚步顿住,怪他,急着叮嘱滕玉意,一时也顾不上这些礼数,转身冲程伯歉然一笑:“也对,是我太冒失了,烦请程伯通报一句,我在这儿等她就行。”
不料门口的动静早就传到里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