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昕兰回到病床边:“嘉琪,外面没有人,你看到谁了?”
宋嘉琪又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人吗?那是我看错了,我也觉得不可能。。。。。。有人来的。”
是呀,他不可能出现在门口,他已经被逮捕了,此刻他正在监狱中,等待着被起诉,被审判。
可是她分明看到他了,她看到他就站在门口,见护士推着药车走过去,他很礼貌地给护士开了门。护士走出病房后,他看了她一眼,就把病房的门关上了。
是她的幻觉?她又出现幻觉了?
在大奶奶家的那几天,她就经常在夜里出现幻觉,她总是看到浩站在床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有时候她还能听到他说话。
那时候她想:她徘徊在黑白对错之间,难以做出一个决定,心理压力太大了,所以神经才会出问题,等任务结束了,或者她归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今天,她又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人。她意识到,自己出问题了。
丁昕兰在担心她,她看出来了。可是她不能说,沈锐意出事了,丁昕兰一定很难过,看她消瘦的面庞就知道,这几天她没吃好没睡好。所以她不能让师傅再为自己担心,这只是一个心理障碍,她能克服的。
“师傅,你照顾我几天,一定很累了吧?这里有护士,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宋嘉琪不想再让丁昕兰见到自己失控的样子,她催丁昕兰回家。
丁昕兰摇头:“我不想回家,他们不让我见锐意,我跟你呆在一起,心里会好受一些。”
宋嘉琪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丁昕兰留在医院里,在她眼前忙来忙去,困了就歪在旁边的那张病床上,打一个盹儿。其实很多事都可又让护士做的,丁昕兰却坚持要亲自动手,给宋嘉琪翻身,帮她洗脸擦身,喂她吃饭。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经常聊聊天。
渐渐的,宋嘉琪越来越少说话,经常一个人望着某一处发呆。她总是轻蹙着眉,好像在仔细听人说话,又好像遇到了什么不解的难事。
丁昕兰觉察出宋嘉琪的不对了。
除了醒来的那一瞬间,宋嘉琪向她问了一下沈锐意的情况,之后她就再也不提沈锐意,也不关心这件案子的进展了。
每天早晨,护士会送来当天的报纸,宋嘉琪从来不看那些报纸。病房里有电视,宋嘉琪也从来不要求打开电视。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是在发呆。
有时候丁昕兰跟她说话,经常要叫她两三声,她才突然回魂儿,惊愣愣地望过去:“什么事?师傅你说什么?”
让丁昕兰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是宋嘉琪醒来后第三天的夜里。
那天晚上十点钟,丁昕兰给宋嘉琪擦洗干净,自己进卫生间里洗澡。等她洗好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病房的窗户打开了,宋嘉琪站在窗口,身子向前倾,整个上半身都探出了窗外,双手用力地伸出去,手掌微合向上,像是有人给她递一件东西,而她正要努力接住。
“嘉琪!”丁昕兰见她的脚已经翘了起来,生怕她扑出窗外去,赶紧喊她一声,跑过来。
宋嘉琪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回头看了一眼丁昕兰,又急转回去望向窗外。
然后,她目光一黯,身上顿时没了力气,双腿一软,就趴在了窗台上。
丁昕兰把她扶回床上,问她:“嘉琪,你刚才在干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宋嘉琪虚弱地笑:“没什么,我开窗子透透气。”
“你整个身体都快扑出窗外去了,你还想对我撒谎吗?你这几天一直魂不守舍,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跟我说啊!”丁昕兰急得要命。
宋嘉琪却闭上眼睛:“师傅,我真的只是想透透气,我好困,我先睡了。”
丁昕兰站在床边,默然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她一跺脚:“你不说是不是?那好,我去找你奶奶。老人家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也不知道你受伤了,我把她接来,让她看一看,她的好孙女变成什么样子了!”
丁昕兰说完,真的摔了毛巾,愤愤地往病房外走去。
宋嘉琪赶紧回头叫她:“师傅!”
丁昕兰回头瞪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告诉我,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如果你现在不说,那我马上去你家,明早就把奶奶接来!”
宋嘉琪痛苦地摇了摇头:“别惊动我奶奶,我告诉你。。。。。。。”
丁昕兰走了回来,坐在床头凳子上,盯着宋嘉琪的脸,等着她开口说话。
宋嘉琪舔了舔嘴唇,艰难地开口:“我这几天总能看到沈锐意,有时候他站在门口,有时候他就坐在床边,我还能听见大侠的叫声,能听见小龙的哭声。。。。。。就是一些幻听幻影,我也知道那不是真的。刚才我望着窗外,我看到小龙就坐在窗子外面,拍着手叫我妈妈,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试着想摸到他,可是我伸手,他就往后退,我和他之间始终是有距离的。。。。。。。”
“你这样有多久了?”丁昕兰终于知道宋嘉琪出了什么问题,她抓着宋嘉琪的手,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
宋嘉琪又皱了一下眉,这几天她一直在重复这个面部动作。她说:“我在大奶奶家的时候,就经常在夜里看到浩,我总能看到他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我。。。。。。师傅你不用担心,可能是我最近心理压力太大,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我心里很清楚,那些都是幻听幻像,不是真的。。。。。。”
“你这么清楚,你刚才还去窗边做什么?”宋嘉琪说得轻松,丁昕兰却很紧张。
“我就是好奇,想试一试能不能接近我头脑里的幻像。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呵呵。。。。。。。”宋嘉琪自嘲地笑了一下。
丁昕兰看着宋嘉琪,她才22岁,在她身上发生的事,远远超过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正常承受能力。她从不问有关DK联盟案件的进展,她像一只小乌龟,缩进壳子里不去看外面,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是在她的内心里,那些发生的事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些伤痛会时不时地发作一回,折磨她一下。
丁昕兰俯下身,抱住宋嘉琪:“明天我去找心理科的医生,让他们给你诊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