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也好。”薛队说着,让一个清洁工大妈去女厕所帮我们进去看了看里面有没有人。那大妈又瘦又高,拎着只拖把进去,出来跟我们说:“里头好几个人呢,都是女同志。”
薛队笑道:“多新鲜,要有男的就麻烦了!”然后他看到旁边地上摆着一个提示“正在清扫,勿入”的牌子,说:“要不您把这牌子立在门口,就先不要再让人进入了。我们进去看看。”
清洁大妈面露难色:“可是现在不是打扫的时间。”
我说:“我们就进去看一眼地形,很快就出来。”
大妈说:“那我要去问一下站长。”
她立刻就去找站长了,薛队跟我们打趣道:“这清洁工还挺讲原则。回头也问问她当晚看到什么异常没有。”
一会儿大妈回来,把那牌子立在门口,不停地嘱咐我们:“只能进去看几分钟啊。现在是高峰期,会有很多乘客来如厕的。本来女厕人就多,你们不能长时间霸占着厕所。”
趁着里面人还没出来干净,薛队跟她闲聊:“您怎么称呼?”
“我姓陈。”
“哦,陈大妈是吧。您看看这个,”他把程月的照片拿给她看,“这个女的您有没有印象?她平常就从这站上下车。”
陈大妈眯着眼睛看半天,摇头:“完全没有印象。”
“一次都没见过?”
“没见过。”她振振有词,“这地铁站每天客流无数,光一个早高峰就要一万多人,那么多乘客我怎么可能个个有印象。”
我们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女厕里的人已经走干净了。我们走进去一看,发现那厕所竟然很大。一共有五个隔间,南侧还有一扇窗户。令我们颇感意外的是,这间厕所虽然在一天当中不间断地有人使用,但卫生条件却极佳,地上一尘不染,连蹲便器也很是整洁。
“您主要负责这间厕所的打扫吗?”我问陈大妈。
“是的。上面有要求,也经常有地铁公司的人来暗访,所以隔一个小时就要来打扫一次。”大妈趁机又拖上了地。
卫生间的北侧墙上还有一扇门,紧锁着,薛队问:“这间是什么?不会是个单间吧?”
陈大妈说:“这是间壁橱。里面盛放着一些消毒液、拖把和笤帚之类的东西。”
“能打开看一眼吗?”
“壁橱你们也看?”陈大妈一脸的匪夷所思。
“当然,我们就是来观察地形的。”薛队的口气不容商量。
陈大妈嘟囔着什么,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慢吞吞地打开那扇门。
令我们吃惊的是,那间陈大妈所谓的壁橱竟然很大,目测就有十平方米左右,几乎是一间小屋子。里面的确摆放着各种工具,还有一些坏了的桌椅板凳、塑料袋、空的饮料瓶子以及几只消防栓。廖洁用脚踢了踢那袋子空瓶子,下意识地说:“怎么,垃圾也往这里摆?”
大妈很不满地反问一句:“怎么,我捡回家卖钱的,不行?”
平时伶牙俐齿的廖洁被说得没了话,只得灰溜溜退出去。薛队又一个人在里面看了会儿,然后出来感谢了陈大妈,我们一行人才离去。
路上廖洁没好气地说:“一个清洁工而已,脾气还挺大!”
宋琦笑话她:“是你自己没眼力见儿,非拣不该问的问。说不定车站还不允许捡这些垃圾私自卖呢,那陈大妈八成是自己私藏的,然后趁着没人的时候运出去。你非得给人家点破,让她难堪。要我我也急啊!”
薛队猛地看了宋琦一眼,吓了他一跳:“怎么了薛队?”
薛队说:“没事儿。我在想,咱们现在还是应该回过头再去调查调查程月的人际关系。兴许在那儿能找到突破口。”
回到队里,廖洁和苏玉甫被安排去走访程月的社会关系了。薛队把我和宋琦叫到办公室里,问宋琦和我对这起案子有什么看法,我立即有种得到重用的感觉。
宋琦的分析是,地铁监控录像看得很清楚,尽管程月在地铁站逗留了一段时间,出站时手上还多了包东西,但起码看上去安然无恙,所以并不能判定她在地铁里出现了状况,从而导致死于非命。所以现在应该着重调查的是她出站后发生了什么。
我说:“可是我总是觉得,地铁站里这个细节不能忽略,说不定就和程月之后的失踪有联系。比如她当时在地铁里和谁见了面?手里那包东西又是谁给的?她拿着那包东西,是不是又去交给别人了?”联想起那天二队办理的一个案子,讲的就是一个贩毒集团让马仔去和买家交易毒品,后来马仔反咬老板一口,反而招致杀身之祸。
薛队的意见是,因为一开始的侦查方向就出现了偏差,导致在那个导演石刚身上浪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所以现在只能采取排除法,先把程月生前的社会关系捋清楚,然后挨个儿调查,最后锁定可能作案的嫌疑人。
廖洁和苏玉甫马不停蹄地回来了,报告说:“经过我们对程月父亲和哥哥的走访,特别可疑的人没有,倒是有个人应该注意。这个人原先是程月的男朋友,叫耿国行,本地人,在程月上艺校时两人就是情侣关系。尽管程月生前说他们已经分手,可据程月父亲透露,两人实际上还保持着比较频繁的联系,而耿国行与程家的关系也一直比较密切,算是程月哥哥默认的妹夫。可是自从程月出事儿后,来程家吊唁的亲友很多,唯独不见耿国行的身影。所以程月的家人对这个人也是越来越怀疑。”
“你们怎么看?”薛队问。
苏玉甫耸着肩膀说:“我看不见得。因为这种意见在程月家内部并不完全认可,好比程月的哥哥程阳就不这么认为。因为耿国行和程阳是初中同学,两人平时还喝喝酒、打打牌什么的。这个耿国行原先也是娱乐圈的人,算是个摄影师,但后来改行了,去了什么旅游公司当了什么旅游体验师,再后来就辞了职,想着自己开家影楼,但一直没筹备起来。所以这个人并不复杂,就程阳来看,也没什么心机,尤其是他很爱程月,经常来找程阳诉苦。但是据程阳说,耿国行在程月出事儿的前半年就已经不在古城了,好像北上打工去了,具体去了哪个城市他也不知道。所以程阳并不认为耿国行是凶手。”
“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到耿国行家里去看一下。”
我们很快找到了耿国行的家。那是古城周边的一片民房,房屋低矮破旧,有些屋子已经不再住人。附近居委会的人告诉我们,这里最近已经开始进行动迁工程,很多住户都已经和开发商签了协议,暂时搬离另寻住处了,等待回迁房的建成。我们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怕耿国行一家搬走,好在居委会的人说耿国行一家因为还未签订协议,所以暂时还住在这里。
耿国行家住在这片民房的最里面,是独门独院,但院落狭小,房屋年久失修。里面凌乱不堪,院子的一半被各种垃圾占据着,其中一些被压扁的纸箱子用绳子捆着,还有很多破铜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