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吁了口气,顺着吕自然的话道:“确实不需要,毕竟我得罪的人不少。这个时代法律不够健全,而法律是为人性之恶画下的红线,确定的底线,不健全的法律便是被破烂的木桶,无法盛水,也无法有效约束人性。”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看吕自然,吕自然面色如常,眼神流露似乎有些兴趣。
楚浮白只想拖延时间,想想办法,见吕自然不着急,便接着往下说了。
“人性没有足够的约束,便会有失控的表现,比如刺杀。刺杀这样的事情做得好了,非但不会遗臭万年,反倒可能流芳百世,这十分病态。”
吕自然反倒一怔,问道:“人性的底线?病态?驸马说的很好,这说法很是有趣,闻所未闻,然国法所保障的,不正是你们这些人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不是粉饰之言?”
楚浮白摆摆手,并顺便给吕自然倒了杯酒,两人对饮一杯后他才继续。
“王子犯法,不可能与庶民同罪。我不是王子,我在奕城斩首过千,其中就没有被冤枉的吗?有,一定有。那我犯罪了吗?不好意思,我非但没有犯罪,反倒是立了大功,你知道为什么吗?”
吕自然竟然一脸诚恳:“请驸马赐教。”
“大罗是谁的天下?是平民百姓的吗?不是。是满朝文武百官功勋世家的吗?也不是。大罗是秦家的天下,律法是朝廷的法,也是秦家的法。唯有追随朝廷、追随秦家的人,才是国法保护的人。皇帝也好,追随皇帝的文武百官功勋世家而已好,都是地主,所以大罗国法维护的是地主。”
吕自然觉得楚浮白前后矛盾了。
“驸马此言差矣,国法维护的是地主,难道你杀的不是地主?”
“皇帝之外,皆为百姓。文武百官也好,皇亲功勋也好,若置朝廷天下之安稳于不顾,那便是违背了皇上和朝廷的意愿,便是触犯了国法,且身份也只是普通百姓而已。所以我杀的都是普通百姓,你懂了吧?”
“驸马的意思莫非是百姓便可以滥杀吗?”
“你这话说的有毛病,百姓当然不可以滥杀,但可以杀。”
“我倒未曾听闻驸马杀过百姓。”
“所以你在心理上就认为我杀的那些人高百姓一等?其实在我眼中,我杀的全都是百姓,真正不是百姓的人,比如蜀王,我就不敢杀。”
吕自然讥笑道:“原来驸马也有不敢做的事情。”
“不敢做,为的就是避免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结果你还是来了。蜀王给了你什么好处?”
吕自然倒是有些惊讶了:“驸马知道?”
楚浮白端起酒杯,示意吕自然再饮一杯。
“这很难猜吗?朝廷要杀我太简单了,没必要用刺杀这种低级手段。奕城百姓的诉求和期望是吃饱穿暖、有冤报冤,我给他们做了,他们感激我还来不及呢。刘青宴等逃亡官员自顾不暇,我不去杀他们已经不错了。那么你是谁派来的还用明说吗?”
吕自然笑道:“驸马猜出来了,可不怪我了。”
“蜀王给了你什么好处?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拿出更多更好的来买我的命呢。”
“驸马以为我是蜀王府招募的那些武人吗?”
吕自然很不开心,蜀王府的武人幕僚,不管是六重七重八重,全都被楚浮白用三卷传承给遣散了。
也许在吕自然心目中,那些都是没有风骨的武人吧。
“看来我今天只能听天由命了呢。”
楚浮白看向远处的马车,无垢、莫史丽、陈秾、秦婳人察觉不对,瞬间来到亭子边上,与三道五家的新秀们并肩而立。
但是没有人敢贸然闯进亭子里。
她们直觉的,可以从吕自然身上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力,是刻在武人骨子里的敬畏。
楚浮白境界太低,反而无法感知到吕自然的强大。
可对无垢和莫史丽这样的高手来说,吕自然,俨然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