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指了指自己手上提的篮子,似乎真的是要去山林拣松枝。
为了避免被云之意一掌拍飞,他见好就收,只默默跟着不说话,一整天像云之意的尾巴似的,走哪跟哪。
只要顾今宴不开口找她说话,她倒是完全不在意身后跟着人的。
顾今宴后来和云宣的关系越发的好了,顾今宴缠着云宣给他讲云之意大大小小所有的事,单纯的云宣哪里知道什么,他说自己是云之意的粉丝他就信了。
在云宣的房间墙壁上,挂着许多老式相机拍出来的黑白照片,照片里云之意都是端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和云宣笑容灿烂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很难想象那时候八九岁的孩子会这么严肃。
小时候的云之意已经能看到长大后的样子,眼睛大大的,透着一股淡淡的灵气。
透过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顾今宴仿佛看到了八九岁的小女孩身体孱弱,喝着一碗碗黑漆漆的中草药,眉头都不皱一下,别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还在跟父母撒娇要糖吃,她却已经懂得了生活的艰难和感恩。
为了提高她的体质,云山道长让小小的云之意在脚上绑上砖块,绕着松林山顶来回奔跑。
脸上的汗水浸透了她破旧的袄子,不论是学武时的艰辛还是体能锻炼,她从来没有开口喊一句累;严肃的小脸蛋上是旁人无法复刻的坚定与勇敢。
云宣说他和师姐一起来到菩提观,他却没有师姐那样坚强的心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道观里唯一的玩具,那个老式相机爱不释手,不知不觉就留下了那么多照片。
后来,顾今宴趁着云宣不在的时候,偷偷拿了一张云之意在老松下站的笔直的单人照,这张照片里的云之意,刚满十六岁。
云山道长年纪大了,如今已是八十八岁高龄,身子看起来挺硬朗的,最近倒是感染了风寒,云之意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好几天。
云宣在厨房熬药,都是这些年师徒三个在深山摘得的药,云山道长精通药理,把这技艺传给了对医术颇有天赋的云宣。
云之意服侍云山道长喝药,花白的胡子沾到了一点药渣,她耐心的一个个挑出来,眼神专注。
云山咳了几声,被岁月刻下痕迹的脸上此时苍白一片,他看了眼床前的徒弟,有些遗憾:“师父怕是看不到水月派发扬光大的盛景了,咳咳咳咳……”
云之意连忙轻拍老人的背,扶着他再度坐好。
“师父,只是一个风寒。”
云之意的声音淡淡的,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躲在门外的顾今宴分明感受到了她话音落下时的难过。
云山抖着胡子笑了笑:“小意啊,师父活了太久了。”
云之意不说话,她向来都是安静的,只是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透出了她心底深深的不安。
云山说:“小意啊,等师父百年之后,你和小宣就下山去吧,不要再守着这座道观了,水月派发展至今,非人力能……咳咳咳……”
云之意拍着背,“师父,徒儿可以。”
她一定可以让水月派发扬光大。
后来的一个多月,云山越病越重,云之意和云宣轮流照顾他,原本来追人的顾今宴稀里糊涂成了菩提观打杂的。
与云之意的接触还没有和药罐子来得多,云山老了,身体的抵抗力不如年轻人,顾今宴知道云山道长对云之意姐弟俩意味着什么,从她紧皱不肯放松的脸上,他看到了云之意隐藏的悲伤。
或许是常年习武的原因吧,加上云宣每日三次针灸,云山道长的病症居然也在慢慢好转。
顾今宴第一次对中医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和了解,中华医术博大精深!
后来云之意隔三差五去山里摘药草,云宣照顾师父,顾今宴也跟着在云山道长面前晃来晃去,晃出了熟脸。
某日阳光正好,云宣推着云山出来院子里散步,顾今宴正好在晾衣服,云山虽然老了,但是记忆力还是很好的,他记得这个小伙子,一个多月前来的时候,还嫌弃过伙食差的人,居然待到现在还没走。
于是他问顾今宴,清修一月有余,有悟出什么东西吗?
顾今宴呵呵干笑,当然是……没有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嘴巴却道:“感受很深刻,我来这里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体更强了,力气更大了,胃口也好了,想必是每日诵读《道德经》的缘故!”
云山道长罕见的露出了一抹赞许的笑,现在的年轻人呐,大抵是吃不了苦的。
于是很赞赏的拍了拍顾今宴的肩膀,道:“后生可畏。”
这一幕恰巧被归来的云之意看见,她这才正经的抬眼打量了一下顾今宴,顾今宴感受到这次云之意的视线和别的时候并不一样,装得更加的虔诚,说出来的话充满正义与深沉,获得云山道长连连赞美。
顾今宴待到了开学前一周,才依依不舍下了山,走之前云山道长还特意吩咐他以后常来,顾今宴满口答应。
当然要常来了!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