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干泪,又清洗了脸上的血迹,重新将微乱的发髻梳理好,她这才打起精神出了房门。本想出门去寻他,却被迎面走来的翠儿拦住去路——
“小福晋,福晋有事找。”翠儿笑意盈盈的,可千寻的心里却涌起不祥的预感。
随着翠儿来到帐房。瑞福晋正坐桌边整理账本。见她来,瑞福晋微笑:“你来啦?”
因为心虚,所以千寻的声音有点小:“额娘吉祥。”
瑞福晋淡扫了一眼千寻额头上的伤痕,不动声色的说:“方才有事找你,去了你苑子,下人却说你出去了。你这几天是有事吗?怎么白天晚上都往外跑?”
千寻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千寻错了。请额娘责罚。”
瑞福晋笑:“傻孩子。快起来吧。额娘只是问你是不是有事?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快起来。”
千寻这才缓缓站起身。
“千寻,雍亲王待你如何?”瑞福晋突然问。
千寻诧异的抬眸,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入宫没多久就被雍亲王收养为奴的?这些年来,他待你如何?”
广袖下交握的双手紧紧纠缠,受刑的往日仍历历在目,千寻垂了羽睫,朱唇微勾,“阿玛他待我极好。”
“是吗?”瑞福晋盯着手里的账本,漫不经心的又说:“既然他对你好,那你手上额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千寻呼吸一滞,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眼前的瑞福晋。
瑞福晋亦抬眸,微笑的盯着她,“千寻,你即已嫁入安王府,再有所隐瞒可就不对了。”语气虽和缓,可千寻却听得浑身发冷,心灰意冷的再一次跪到地上。她突然发觉,在这世上,她所认识的人,全不是她所认识的人。他们,全都戴着面具过活。雍亲王是,弘玥是,茗儿是,就连最和蔼可亲的瑞福晋,亦是。
他们,全都不是她所认识的人。
颤抖嘴唇,千寻想解释,可却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她知道,瑞福晋既然会这样说,那就是清楚了一切。她再多做辩解也是惘然。
“这是千寻的私事。”她的态度突然转为冷漠。
瑞福晋也不恼,只是笑:“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为雍亲王说话吗?”挑眉,她示意一旁站着的翠儿,翠儿便将一份来自刑部的卷宗放到千寻面前。
“虽然了解你想维护雍亲王的心情。毕竟他在名义上也算是你的养父,把你养大。你感激他孝顺他也是自然。但是,额娘只想让你认清一个事实——”说着,瑞福晋盯住千寻跟前的那份卷宗,风淡云清的砸出一个天大的事实:“如果你的养父其实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还会这样替他卖命吗?”
什么?!如被雷击中般,千寻呆滞的盯着眼前的瑞福晋,一双杏眼猩红得可怕!
额娘、她说什么?养父?杀父仇人?她说了、什么?
“原兵部侍郎柳元宗因为太子一案被牵连入狱。了解内情的人都清楚太子一案只是被诬陷,更何况是被牵连的其他人。后来太子复立,可受他牵连的那些大臣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全都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你知道这都是谁的提议吗?你的养父雍亲王!你爹是无辜的,你们柳家满门都是无辜的。可他胤禛为了一己私欲,草芥人命。当初你们柳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相信你也是在场的。你想,你为什么会被带进宫里?因为十三阿哥。是他向胤禛求情饶了你的。也是他把你带进宫的。可是无论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再怎么做也是无法弥补对你们柳家的亏欠。你说对吗?柳、晴、夕——”
千寻的脑子一片空白。微微张着嘴,泪如泉涌……
她知道她柳家是被满门抄斩的,在她六岁生日那天。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杀了所有人,却唯独饶过她?
她知道她柳家是被满门抄斩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养了她十几年的雍亲王……
乱哄哄的脑子仿若要轰炸开,她晕晕乎乎的,有些缓不过劲来……
这一切……这一切的真相……
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