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窝在他的怀中,双臂圈在他欣长的玉脖上,猫儿一样,但却能感受到他身上,不自觉流露的悲伤,忍不住心中一酸,她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那亦是,她所想。
她说过,不论用任何方法,她都会想办法,治好他,阿鼻地狱刀山火海,她去闯!如若天不遂人愿,那么地狱黄泉,永相随!
他想,若他无法陪她百年相守,他一定,在有生之年,找到比他更爱她的男人,陪她到终老!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差异,面对死亡困境,宋初玉想到的,是生死相随,公仪鹤想到的,却是盼她人世安好。
一路心事重重,两人各有所思,形式不同,出发点,却殊途同归。
他替她宽衣解带,她坐在榻上,青丝垂泻,双颊透红,却愈发显得美人如玉无双,公仪鹤竭力压制自己心中涌起的绮思,不去看那曼妙绝伦的风景。
宋初玉以为,夫妻两,终免不了这一礼,即便她早有心理准备,可眼下,却还是忍不住紧张,她的长睫随着心率的波动,亦在微微颤动。
烛火下,那衣衫从肩上滑落至心口处,她能感觉到那里的凉,然而,在看到落在心口上一寸处的印记时,公仪鹤清寒的眸,“嘭”地燃起一簇火苗。
属于男人的嫉妒,东陵胥,他竟然敢,他竟敢!
感觉到不对劲,宋初玉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公仪鹤发红忍痛的双眼,随着他的目光一落,微诧间,她慌忙遮住那印记,张口便要解释,却被他修长的指,压住双唇。
落入那熟悉的怀抱,她感觉到他心绪的波动,他的悔,他的恨,如果,当初,他能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寻她,如果,他没有错估东陵胥对她的感情,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
比起自己,比起一个男人的尊严,他更痛的,却是宋初玉的隐忍,她吞下的所有苦,他信她,毫无保留,用生命去信她,又如何会怀疑,她会去迎合别的男人。
她是多么要强的女子,他一直都懂,为了拒绝那些诱惑,在武功尽失的情况下,她又承受了多少的苦。
那是同脉之血的印记,既是同脉,必从心口之处切入,自同脉之血植入的瞬间,两人的生死便从此相连,而女子一方,不能与除同脉之血之外的男人,行夫妻之礼。
否则,将暴体而亡。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前的,又是他最爱的女人,诱惑当前,真心当前,他却只能竭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渴望。
待那双眸眼再度恢复清凉,公仪鹤将她迅速转过去,后背的大片肌肤,若上好的璞玉雕成。
公仪鹤闭上双眼,心里默念着清心咒,缓缓伸出双掌,贴上那肌肤。
武功尽失,心脉需要尽快得到修补,同时,习武者,将一身修为看得比生命还重,他不知道宋初玉在得知这噩耗时,是怎么熬过来的,眼下,他要尽可能帮她修补。
宋初玉先时以为两人是要履行夫妻义务,最后,却见公仪鹤将双掌贴在她的背部,感受着缓缓流入丹田血脉的热流,这才清楚,公仪鹤是要给自己疗伤。
本想着他已身中千噬蛊,不可盲目动用内力,然想出口阻止,却不行,因为疗伤途中,最忌打扰,如若不然,两人皆性命堪忧。
气流在两人周围蒸腾,忽冷忽热,汗水啪嗒啪嗒从脸颊滑落,一砸,便是一朵水花。
好久后,久到宋初玉快要睡着,公仪鹤终于缓缓收掌,只是他的面色,看起来很是苍白。
“公仪鹤,你没事吧?”
睁开疲倦的双眼,公仪鹤如醉的眸中首先映入的,便是宋初玉关切紧张的容颜。
他回她一个明朗的笑容,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悠悠站起身,对她道,“玉儿,乖乖等我回来。”
她不问他干什么,只是看着他的优雅如斯的背影,她瞧瞧捂住自己的嘴,任眼泪无声汹涌。
直到确信走的够远,公仪鹤扶住一株树干,“噗”地一口黑血喷出。
“世子!”连生大喊一声,慌忙上前,递上帕子。
公仪鹤对着他摆摆手,细细擦拭着血迹,直到,那血迹再也不见分毫。
“事情可办妥?”
“世子放心,世子妃的宗籍已调入荣王府,从此与将军府,再无任何瓜葛。”只是,连生不懂,为什么世子要那么着急,将世子妃的宗籍迁入荣王府,这一行为,似乎有点匪夷所思。
然他淡笑不语,脚边忽而起了一阵凉风,望着渐渐被乌云遮盖的月亮,他温声道,“天,要变了!”
再度回房,公仪鹤看到,宋初玉一直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