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煊,你——!”贺兰雪怒喝,一掌拍在应声四分五裂的桌子上,她有脾气的,而且脾气还不小,只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一直想展示温柔和婉的一面,可现在才发现,自己如此可笑。
她什么模样,什么性格,人家压根不在乎,她贺兰雪扭捏作态,给谁看?鬼都嫌弃!
面对贺兰雪的怒意指控,裴煊眼睫都不懂一下,翩然转身,步履虽缓慢却极优雅。
“她有那么好?”
裴煊脚步一顿,静默如玉雕,却没再挪步。
“无可取代!”
四个字狠狠砸在贺兰雪心窝,她仰着头扯了个笑,心口鼻腔涩涩的酸,但她知道,只是单纯羡慕,绝无嫉妒。
“好,我走!”花了三年时间,还是无法融化冰山一角,她又何苦在此,自取其辱!
包裹收的极其缓慢,可能是心里还有期许,一直伸着耳朵听着门外响动,可是,除了收视包裹的哧啦声,连蜜蜂嗡鸣都无半点。
背着包裹下楼的时候,贺兰雪看到裴煊翻着账簿的侧颜,精致秀雅,融合万物至洁至纯之美,随即又撇撇嘴,没有心的冰山!
裴煊听到她离开的响动,却只是稳稳攥着狼毫,及至贺兰雪行至门边,眼皮都没抬一下。
如泄了气的皮球,贺兰雪回头望他一眼,大概两三秒的时间,却足够将这个镌刻在脑海中的人,深深记住。
跨出珍缘坊大门,高阳晃得她眼睛微眯。
“郡主——”
单膝跪地的侍卫,接过贺兰雪的包裹。
“你们倒来的及时!”一声冷笑,不知道笑的又是谁。
贺兰雪将包裹一甩,极为潇洒,向前方走去,跪地的一众侍卫,随后跟上。
确信贺兰雪离开后,裴煊这才抬眼手笔,揉了揉眉心,缓步朝楼上卧房走去。
推开房门,一小簇阳光溜出,桌上,青色竹叶纹荷包下,压着一纸信笺,信笺旁,是一壶热气腾腾,芬芳馥郁的清茶。
俊逸的字体,倒不如贺兰雪其人那般随意,银钩铁画,赏心悦目。
一命抵三年,工钱无需付!
最后一壶茶!
写的倒是简单。
裴煊将信笺放入锦囊中,执起茶壶,给自己注了杯清茶。
茶香沁人,饮入回甘。
多少年了,自从,她嫁入荣王府,那每日一茶,都成了回味。
裴煊不会知道,此刻,如此熟悉甚至微微迷恋的茶水味,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贺兰雪,跟着宋初玉一点一滴学的,为了煮茶,手上更是不少处灼伤。
饮了茶水,裴煊躺倒自床榻上,缓缓闭上双眼,似乎做了什么梦,可那梦,却是他不愿记得的。
淅淅沥沥敲打窗棂的雨声,将裴煊从睡梦中敲醒,几滴冷雨溅在他脸颊上,冰冰凉,睁开清润的双眸,看了眼沉黑的天色。
裴煊披着外袍,起身去关闭珍缘坊的大门,本来这些事不该他管,可今日,他也许是想透透气。
于是,当他来到大门前,细密的雨水,顷刻形成一小股湍急的溪流,将门前的石阶冲刷的越发灵光,而贺兰雪,湿漉漉蜷在房檐边缘,因雨势之急,眼睛都睁不开,嘴唇发白微颤,却犹自强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