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佩的薄唇就压在她小巧而有型的唇瓣上,勾起笑容时,唇从她嘴上蹭过细小的弧度。
穆念慈脑子里好像炸响了惊雷,噼里啪啦的,让她缓不过神。
男人却施施然撤开了几厘米的距离,足够他发出低醇而磁厚的声音,“你身为一个心理医生,你就这点承受能力,是不是有点不合格?”
妈的。
穆念慈自以为八年来,她已经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很有修养的人了,却被眼前的男人顷刻间打回原形,逼得在心里骂起了脏字。
她有三件最讨厌的事。
第一,她讨厌别人说她老,虽然她的年纪是不小了,同龄人基本都有孩子了,可她却因为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连个对象都没有。正因如此,她对年龄的话题异常敏感。
第二,她讨厌别人质疑她作为心理医生的专业性。
第三,就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原因。
这男人第一次见她就在她心上狠狠踩了一脚,第二次见她更过分,直接提了把刀戳过来。
她压着心里“噌噌”往上蹿的火苗,一把推开他,目光冷淡,转身就走。
这个男人直接被拉入黑名单。
她不会做什么报复性的举动,她的修养亦是不允许她大庭广众之下和他一起丢人。
没迈出几步,就被男人扯住了手臂,“这就生气了?”
他的语气里,破天荒的全是笑意,很难想象段子佩这样浑身都是戾气好像绑着十吨炸药恨不得出门就要炸毁全世界的恐怖分子,竟会用这种低而誘人的嗓音说话,“不是说要收留我,嗯?”
穆念慈耐着性子,看也没看他,“你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段子佩怔了怔,唇侧的笑弧淡了些,“你想说什么?”
“我救了一条冻僵的蛇,被它咬一口,算我活该倒霉。”
段子佩看不清她的正脸,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她一开一合的菱唇,和被长发遮住的、几分冷艳肆意弥漫的侧颜,“但是如果我被咬了,还要把蛇带回家,那我就不是倒霉,而是蠢了。你爱在这表演也好,自我陶醉也好,死在这都不关我的事,放开,我要回去了。”
段子佩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向来,只有他和别人发脾气的份,最多不过也就是被悠悠吼过几次。
“真生气了?”他凑近几步,抬手拨开她碍事的长发,墨兰色的眼眸攫着女人面无表情的脸。
他拨开她的头发时,手指就停在她脸上,而他此刻的神情又比平时认真许多,穆念慈一瞬间有些恍惚,很快,却像触电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脑子里迅速闪过很多年前的画面,也有个男人这样认真而专注地望着她,她含羞带怯地点了下头,他把她整个人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也同样是那个男人,在她穿着白婚纱、等在一众前来祝福他们的人群里时,倒在了车祸现场的血泊中。
八年前她开始涉猎心理学,为了能开导自己。
后来她发现并不够,于是开始修习催眠,想让自己彻彻底底从过去里走出来。
在郁城、在美国,她遇到过许多外人看来很“合适”的人,朋友们也给她介绍过不少,但都无疾而终。
最后有人问她,念慈,你到底要什么样的?
她不胜其烦,指着电视屏幕上萧疏轩举、面容英俊的男人说:“江教授,看见没,比他差的我都不考虑。”
朋友惋叹:“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那你大概要单身一辈子了,他女朋友是个大明星呢,大陆影后,知不知道?”
谎话说多了,穆念慈慢慢开始不自觉地对和江临有关的新闻多加关注,她这才意识到情感转移和自我暗示的重要性。大家都信她倾心于江教授,她也不加解释,就让她们一直这样误会着。
所有的朋友里,最了解她的当属她从小到大的闺蜜,碍于距离,她们很长时间才能见上一次。看到她日渐开朗温柔,闺蜜眼底的担忧更加深邃,原本,念慈就不是什么温婉大气的女人,变成如今这样,只能说明,那段过往对她的影响和改变太大了,她脸上有多不在意,那件事扎在她脑子里就有多深。
她心里始终混沌迷惘,偶尔会觉得自己早就已经忘记那些了,却又突然,会被不经意间的某件事,把经年陈旧的伤疤狠狠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