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迟匆匆开车赶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此时段子矜连走到玄关给他开门都费了好半天的劲。
门外的男人看到女人近乎苍白透明的脸色,浓眉蹙得很紧,“悠悠,你怎么回事?没休息好?昨天晚上不是让你到家给我发微信吗?”
段子矜牵着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配上她这时候的脸色,实在很不好看,“没事,就是累,累得忘记了。”
“你都这样了,阿青居然还让我过来接你去医院?”他沉声道,“不如这样,我替你先去医院看看,你再睡一会儿,明天早晨再去,嗯?”
“没事,我现在……”
她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软软地跌了下去。
唐季迟大惊失色地扶住了她,原想将她抱回卧室里,可是想了想,干脆将她抱去了医院。
把她一个人这样放在家里,他不放心,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必须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拾起玄关处的钥匙,出门时细心锁好了防盗门,看到她此时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地拧疼。
然而,亲人间的生离死别,他又真的什么忙也帮不上。
虽然总会有那么一天,但为什么偏偏就赶在她怀孕的时候呢?
又为什么偏偏这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孩子的父亲,而是他一个想给孩子做继父都不被接受的男人呢?
唐季迟收紧了手臂,只觉得怀里这个女人明明怀着孕,却也没什么重量,轻得好像随时都要化成一缕烟飘走似的。
他沉着脸走下楼,把她放进后座上,才绕回了驾驶座的门外。
这个时间,连司机都下班了,奈何医院那边事发突然,他等不及,便亲自开车过来了。
唐季迟在车外抽了几口烟,提了提神,掐灭了顺手按进小区的垃圾桶里,开门上车,迅速发动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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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矜再醒来时,入目皆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陪床的男人见她睁眼,忙叫她:“悠悠,你醒了?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段子矜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模糊的色块这才逐渐拼成了阿青的脸。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对不起,悠悠,怪我,我……不该那时候吵你休息。”
他明知道悠悠心重,尤其重感情,还在凌晨打电话给她告诉她老爷子去世的消息,难怪把她打击成这样。
段子矜断片的记忆仿佛突然涌进了脑海,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段子佩按在了病床上,“你老老实实的,别动了。现在去也只能看到老头子的遗体了。”他慢慢地、认真地说,“悠悠,他去世了,这次是真的去世了。”
段子矜保持着同一个表情,半天才动了下干涩的嘴唇,“知道了。”
段子佩的情绪看起来也很不好。
其实他以为老头子去世了,他应该会高兴,至少应该有卸了负担一般的轻松。
可是现在非但没有,反而觉得格外沉重。
病床上的女人喝了口水,问道:“我睡了多久?”
“几个小时而已。”段子佩接过话道,“现在才上午十点,你再休息会儿,下午我们去给老头子办手续,一直到葬礼结束都有的忙了。”
段子矜点点头,看着阿青站起身来,那道身影英英玉立,竟比印象中高大沉稳了许多,心下不禁又是触动。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自己待会儿,能行吗?”
“没问题的。”她应道,“你不用担心我,有事我会叫护士。”
段子佩这才放心去了。
他关门离开之后,病房里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段子矜愈发觉得那种心慌难以克制,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几米远外的电视荧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