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起红黄二色的树叶,像是纸钱一样缓缓地飘过,落在沾满灰尘落叶的金灰色瓦上,那些墙壁上的漆皮大都已经脱落了,像是一寸寸碎裂的皮肤,在秋风中给人一种瘆人的疼痛感。
一只枯叶蝶从落叶中飞了起来,撞到乐凝妙的脸上,然后又跌跌撞撞地飞远了,乐凝妙忍不住问道:“皇宫一直都是如此破败吗?”
“因着后宫无妃,这些宫殿便渐渐地荒废了。”温志威似是对宫中的一切早已习以为常,闻言淡淡地解释道。
“这么好的一片建筑就这么荒废了,真是可惜了。”乐凝妙的目光扫过大片错落、有致精巧玲珑的亭台楼阁,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终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温志威笑了笑,“长公主殿下,这宫中没了女主人,皇宫愈大,陛下的心便愈空,倒不如听之任之,让它破败下去,况且这一年年的修缮也不是个小数目,陛下既然无心于此,也就不会就此破费。”
“温公公所言极是,”乐凝妙点点头,“听说陛下去年迎娶了无上神教的一位新的皇后,不知现下居住在何处?”
“自然是居住在坤宁宫。”温公公解释道,不过却显得颇有些不以为意。
乐凝妙猜测闻人香在宫中地位不高,否则何以一个四品的太监说起她来显得毫无恭谨?
“温公公请留步!”一个穿着杏色宫装的宫女从远处的长廊匆匆地朝这边跑了过来,风吹起了她的衣袂,上下翻飞,像是一只蝴蝶。
温志威站定,抬了抬眼皮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有事吗?锦绣姑姑?”
“温公公,皇后娘娘请长公主殿下去坤宁宫一聚。”锦绣似乎有些忌惮温志威,小心翼翼地说道。
“咱家奉皇上之命,送长公主殿下出宫,请锦绣姑姑别让咱家难做,”他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轻蔑与不屑,“再说了,皇后娘娘凤体欠安,宜安心静养,免得招待不周,唐突了贵客。”
乐凝妙思忖着,这闻人香在宫中的地位还真是不高,连司礼监的一个四品太监都敢如此顶撞她,简直是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锦绣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可是皇后娘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个不悦的声音:“温志威!你好大的胆子!难道本宫身为一国皇后,还请不动皇上的贵客了吗?”
面对她冰冷而震怒的声音,温志威只是淡淡一笑,行了个礼施施然说道:“皇后娘娘请息怒,咱家只是奉命办事。”
“好了,你下去吧!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尽管去禀报皇上,本宫与长公主殿下乃是故人,要移驾坤宁宫一叙别情了。”她眼睛微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温志威躬身退了下去,闻人香看着乐凝妙,脸上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娇怯笑容:“乐姑娘,别来无恙。”
“皇后娘娘,本宫与你素未相识,这别来无恙从何说起?”乐凝妙打定主意不与她相认,因而故作生疏地说道。
闻人香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挥手让身边的几个宫人退了下去,冷然道:“你们先退下,本宫与长公主有话要单独说。”
“是。”宫人们躬身行礼告退。
见宫人全部退散之后,闻人香不再摆出虚伪的笑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满是敌意:“我们去御花园谈谈吧。”
两人一前一后在御花园中行走着,期间,闻人香一直没说话,乐凝妙也没有开口。
御花园同后宫的那些宫殿一样,也显得十分破败,落木萧萧,百花凋敝,唯有几朵秋菊、芙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三柱香的时辰后,闻人香带着她越走越偏,最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怨恨地看着她:“小月现在还好吗?”
“他很好,跟我在一起,他怎么会不好?”面对情敌,乐凝妙的语气也非常不善,不过她的脸上却始终洋溢这一种傲然的笑容,“我们已经成亲了,而且未来还打算要个孩子,然后告别一切纷争,幸福快乐的生活到老。”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浓浓的嫉妒,长长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自己的手掌心,冷笑一声嘲讽地说道:“那你可真对得起端木神泽!”
乐凝妙像是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眼神顿时凌厉了起来:“闻人香,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你在心虚吧?”她冷哼一声,拖着自己长长地披肩拂过地面,绕着她缓缓地走着。
“我选择谁都不关你事,更何况,我与月银羯乃是天作之合。”乐凝妙竭力说道。
“你在骗谁?”她的眼中潜藏着深深的愤怒,“你根本配不上他,你心中想着一个男人,却还要死皮赖脸的跟他在一起,你不觉得卑鄙无耻吗?”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端木神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的未来属于他,闻人香,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别说我现在和月银羯琴瑟和鸣,就算没有我,也轮不到你!”乐凝妙被激怒了,也开始反唇相讥,“他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就算你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信不信?”
“你!”闻人香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扇乐凝妙的耳光。
乐凝妙抓住了她的手腕,挑眉挑衅地说道:“被我说中了事实,恼羞成怒了吗?”
闻人香狠狠地放下手,平复着心中的怒气。
半晌,她静静地开了口,声音中透着一股死寂:“我一直在想你身上有哪些我没有的东西吗?”
“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喜欢的是你不是我?”她的眼眶微微泛红,眯起的双眼像是开合的剑,“你到底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