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了一天才联络到报社,为那条新闻澄清。次日报纸出来,泰然又转身变成了大孝子。花花世界花花人,多少真假,谁又能分?
泰然终于回来了,当天就带着母亲和弟妹上我们家来。两家人开开心心包饺子。
他瘦了些,皮肤晒成金棕色,说不出的xg感。挽起袖子揉面的时候,我看着面粉粘在他手臂上,忍不住伸手去拂了一下。他像给刺了一样猛地把手锁了回去。
我怔了怔,他嘟囔道:&ldo;你那手,简直冰死了!&rdo;
我一听,索xg把手塞进他脖子里。他丢下赶面棍,缩着脖子哇哇大叫,偏偏又不来扯我的手。他转圈,我也跟着转,他跳脚,我也跳。我们两个人在厨房里扑腾着,面粉飞得到处都是。
最后他终于发狠,拽着我转一圈,手臂箍住了我的脖子,在耳朵边喷着热气狠狠道:&ldo;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为老不尊啊!别以为是我经济人就可以明目张胆吃我豆腐!&rdo;
&ldo;放手,你这牛劲,弄疼我了!&rdo;我在他怀里使劲扭,用力踩他的脚。
客厅里,妈妈在高声喊:&ldo;你们两个回头闹,饺子皮不够了。&rdo;
&ldo;听着吧!&rdo;我掰开他的手。
泰然那粘满面粉的大手就在那一刻拂了过来,有几分想古时候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那样勾起我的下巴。我呆呆地抬起头,浑身像给下了咒一定住,直直看着面前这张英气bi人、神采飞扬的脸。
忽然发现他长大了,成熟了许多许多,不但五官日渐明朗分明,眼里那曾经遮掩不住的傲气也沉积了下去。少年已经成为过去,他现在是青年了。
泰然看着我傻乎乎的样子,忽然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另一只手也拂上了我的脸。我微微发颤,血往上涌。
他只是抹去了粘在我脸上的一片韭菜末儿。
&ldo;饺子皮呢?饺子皮!&rdo;泰萍忽然跑进厨房,我们两个便迅速分开。
泰萍聪明,视而不见,只顾着嚷嚷,说外面还差双筷子。我就接着这个台阶爬下来,装模做样地咳了咳,拿了双筷子走出厨房。
爸爸那天非常高兴。他以前和妈妈守在这屋子里,也是寂寞。我若结婚生子了,他们也还有外孙带。可现在这一点显然已经成了他此生的遗憾。
吃完饺子,又架起一桌麻将,看来今晚是要玩个痛快了。
泰然碰碰我的手,悄悄拉我进了书房。
门一合上,喧嚣给关在了外面。他按着我的肩让我坐下来,自己拉来张椅子坐我对面。看这架势,是要和我好好谈谈了。
&ldo;你瘦了很多。&rdo;他说。
我摸摸脸,&ldo;我爸病了。&rdo;
他点头,&ldo;看得出来,脸色不怎么好。&rdo;
&ldo;是肝癌。&rdo;我叹气。
&ldo;什么?&rdo;
&ldo;已经是晚期。&rdo;
他握住我的手。直到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的手又凉又湿。
我絮絮道来:&ldo;以前看小说里描述人qiáng颜欢笑,觉得那不过是动动面皮,并不困难。等到亲身经历,这才发现要笑得自然,也是门需要修炼的技巧。以前说的话,开的玩笑,现在说来,全变了味道。还有,即使是杀只ji,也忍不住想到生与死的问题上去。难怪顺治皇帝死了个心爱的妃子后就出家了。我是觉得我不用点拨就悟了不少佛理。&rdo;
他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我,&ldo;你要保重。&rdo;
&ldo;我看上去如丧家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