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微寒的指尖捏得她的脸颊有些发疼,柏氿一怒,转头便咬住了他的拇指。那森白微尖的牙齿抵在他的指节,仿佛下一个瞬间,便会将他的手指狠狠咬断。
她咬着他,尽显杀意和怒气,那被她化得五大三粗的脸上都渐渐凶神恶煞起来。可她掩在牙齿之后的舌,却不可避免的触到了他的指腹,软而潮,绵绵如天际丝柔的云,又像田里绒绒的花。
殷瑢微怔,忽觉今日在宴席上喝的酒,渐渐上了头。
他笑了笑,并不收回那被她咬住的手,反倒往里探进了些,又缓缓凑到她的耳边低笑:&ldo;我多希望此刻你含住的不是我的指,而是我的……&rdo;
后面的话再没说出,柏氿却已懂了。她猛然涨红了脸,也不知究竟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银牙一磨,恶狠狠的用力咬了口他的手指。
&ldo;嘶‐‐&rdo;殷瑢低低抽了一口凉气,收回手掌,偏头看了眼指骨上那一圈正冒着血的牙印,淡笑,&ldo;真疼……&rdo;
柏氿冷哼一声,在心底暗骂&ldo;活该&rdo;,他却又执了她的手掌,贴在他的心头,&ldo;这里更疼。&rdo;
柏氿闻言,转头朝他望过去。这一侧头,便与他鼻尖对了鼻尖,她一怔,他却好像没有发现此时的亲近,继续低低的道:&ldo;自你走了之后,这里每夜每夜都在疼。&rdo;
他的心脏在她的掌心之下微微跳动,一收一缩,声声传进她的心里,柏氿微垂了眼眸,问:&ldo;有多疼?&rdo;
殷瑢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近了些,抵着她的额头,对着她的鼻尖,气息相缠,只听他缓缓道:&ldo;疼得厉害,疼得想把它挖出来……&rdo;
顿了顿,又道:&ldo;挖出来,交给你。&rdo;
柏氿那抵在殷瑢心头的手掌,忽然一凉,似是被这鲜血淋漓的剖心表白,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僵在他温软的怀里,半晌,又听他忽然叹息起来,他的气息悠悠在她脸侧拂过,携着几丝烈酒醇醇的香,也不知究竟是醉了几分。
他低低的叹着,像是越过人世生离死别,越过夏日酷暑冬季苦寒,轻轻落在她的耳边,忽然便闷了心,涩了眼。
&ldo;我后悔了,&rdo;她听见他道,&ldo;悔不该当初,把你送到琼台去……&rdo;
若是当初他换一种选择,只怕此时的她与他,便不会这般的艰涩坎坷。
当初他执棋落子,轻轻巧巧布下一桩浩大棋局,他本应坐看风起云涌悠然自得,却偏偏在遥遥注视间,不经意便失了心,终成今日痴缠不休的误。
他要亡一个国,有的是办法,何必再多此一举,赔上一个她。
一朝观棋误入局,从此,情不知缘何而起,一往而深。
尊贵孤傲的世子殿下,算尽人心,却偏偏没能在最开始的时候……
看透自己的心。
若是当初那一眼初见,他便知将来他会如此爱她,他必不会亲手送她离开。
那样……
该多好。
他微叹着,几分艰涩,几分苦闷,&ldo;柏氿,我该怎样做,才能抵得过琼台在你心里的分量?&rdo;
我又该怎样待你,才能抚平你心里的芥蒂?
夜深而凉。凉凉夜色里,他在近处望着她,沉沉眼底仿佛深夜天边一轮硕大的月,月下一片粼粼的湖,湖上有渔夫穿着蓑笠一杆一杆撑着木船。木船慢悠悠划过水面,荡开一圈圈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