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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第2页）

&ldo;恨吗？&rdo;

&ldo;不恨。&rdo;

&ldo;是啊，如果真的像席恩一样，满心憎恨倒也轻松。&rdo;无波无折的声音有了细微的变化，但也只是瞬间之事，&ldo;肖恩……&rdo;

&ldo;我不是肖恩，肖恩是你！&rdo;青年激动地大喊，&ldo;我是碎片，一个什么也不是的碎片！在想起来以前，我至少还有自我，还能主宰自己的感情！而现在我只能拼命维持以前的形象，生怕露出你这副死样子吓到大家！&rdo;

&ldo;肖恩，你就像十七岁时的我。&rdo;对方不理会他的抗拒，自顾自道。

&ldo;呃？&rdo;青年一愣，随即再度苦笑，&ldo;是啊，我是十七岁的你，不，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几岁的你。我有六岁到十七岁的记忆，三十三岁的一点记忆，还有一千年稀里糊涂的记忆‐‐我到底几岁？&rdo;

&ldo;不管几岁，你还有希望、牵绊，而我什么也没有了。曾经，我以为我能战胜命运，对抗世界，用我这双手守住所有我重视的人，结果‐‐&rdo;

近乎死寂的沉默持续了一阵。

&ldo;盛衰荣辱，恩怨情仇，我什么都经历过了。&rdo;镜影微笑，不带笑意的微笑，&ldo;肖恩，我累了。&rdo;

两行晶莹的液体沿着颊滚落，青年低下头，呜咽出声。看到这一幕，苍郁的眸动了动：&ldo;眼泪……很久没流了。对啊，姐姐没禁止我流泪，可是我想哭也哭不出来。&rdo;

&ldo;眼泪只能缓和伤痛，不能治愈。&rdo;

&ldo;至少比哭不出好。&rdo;

青年横臂擦去泪水，正要说什么，空间突然剧烈摇晃，碎裂声不断响起，错愕间，对方似乎已经知道原因，冲了上来，却在下一秒被挡了回去，青年这才发现两人之间隔了一道透明的障壁。

&ldo;肖恩，他来了！&rdo;趴在壁面上，那张一模一样的容颜初次浮现紧张，&ldo;守住自己的心，千万不要被他吞噬！&rdo;

&ldo;谈何容易，我一醒来就会忘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而且我连我的心在哪儿都……&rdo;

&ldo;你的心就是你现在的同伴！不许迷惘不许犹豫！&rdo;对方严厉地道。青年差点急哭：&ldo;就算你这么说……醒来的我也听不见啊！&rdo;

琥珀色的眸子闪过凄绝，那是由血淋淋的教训凝成的悔恨。

&ldo;那就记住我说的话‐‐有些错误，一次也不能犯！&rdo;

※　　　　　　　※　　　　　　　※

[有些错误，一次也不能犯！]

从床上坐起，喘息良久，闷雷般的声音依然在耳边不住回荡。

&ldo;……梦吗？&rdo;耙梳汗湿的刘海，肖恩摇了摇昏沉的头，&ldo;灵体原来也会做梦。&rdo;

回响渐渐微弱，伴随着淡化的景象，只有刻骨的哀痛残留在体内。肖恩习以为常地环紧膝盖，静待这波情绪过去。然而，今夜不知怎么回事，等了半天也平息不下来，还越来越难以消受。

起身离开舱房，他走上甲板。

冰冷的夜风让大脑清醒不少，同样胸口的刺痛更加鲜明，青年的右手无意识地抚上颈项，在颈动脉附近徘徊，即将按下的一刻，身后传来一声招呼：&ldo;肖恩，睡不着啊？&rdo;

&ldo;呃…嗯。&rdo;他震了震，转头挤出笑容。

&ldo;别逛太久，明天船长肯定又扔给你一大堆活。&rdo;好心地叮嘱完，轮到值勤的水手爬上了望台和同事换班。肖恩吁了口气，注视右手，心道：又掐不死，掐什么掐。

不是他自恋，如果一个神经纤细点的人处在他这样的情况，早就疯了。

但是他也非木石。

摇摇晃晃走在甲板上，肖恩感觉自己像个木偶，断了线的木偶。构成线的记忆全部七零八落，找不到头，纠缠着他，让他迷茫无依，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就算有想守护的人，这样的状态，这样的心情，又怎么去守护？证据是：他现在身边只剩下两个同伴。

老是想自尽，战斗时也想自尽，这样懦弱的自己，只会让大家陷入危险。

自厌的情绪潮水般泛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勉强撑到船首，肖恩靠着船舷，俯视自己的倒影。

错觉吗？那张脸，似乎在嘲笑自己？

是啊……是该自嘲，这么半桶水的家伙。先是不想回忆，只想好好珍惜身边的人；知道索贝克的真实身份后，又眷恋起过去，下定决心要恢复记忆。

而如今，既追不回过去，又守不住现在的自己，连方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