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少将把剑从不知第几个敌人胸口拔出,连休息片刻的时间也没有,两根狼牙棒劈头砸下,因为统帅的死,所有的蛮族士兵都把矛头指向这个凶手。龙眠挥出短促的弧光,刺穿了一人的颈动脉,顺便附送一脚,让他往另一个方向倒下;被削断武器的另一人却毫不退缩地扑上,张开的大口正好让剑刃洞穿。然而,泯不畏死的敌人竟然咬住了嘴里的凶器,同时第三个敌人撞向马腹,顿失平衡的他摔了下来。
坠马的瞬间,黑色的潮水淹没了心脏,但他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着地一滚,避过了夺命的白刃,拼着最后的力气结果了四个敌人,飞溅的鲜血却遮蔽了视界,险恶的环境又不容他擦拭,只能咬牙保持镇定,用感官代替视力。
此起彼落的惨叫混淆了听觉,他强压下焦虑,分辨出空隙,绷紧的身体宛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突然寒气扑面,长剑上挑,当一声脆响,被震得倒退两步。
[还很精神嘛。]
不同于兽人粗嚎的清脆嗓音拉回理智,他只是诧异,没有放松。战场上,一分松懈就是死,背叛的苦果也不是没尝过。[谁?]声音沙哑,几乎连他自己也认不出。
[你自己不会看吗?]盛气凌人的嗓音顿了顿,软化了些许,[你可以看了。]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擦去血迹,恢复正常的视野映出一个骑在马上的年轻女子,穿着没有阶级章的军服,乌发高束,翠绿的眸子仿佛冰针般锐利。很美,但更耀眼的是她如同夏日艳阳的鲜活气质。
[像一头小豹子。]她上下打量他,评价,实则掩饰内心的震撼。纵横沙场多年,她也从未看过那样绝望的反扑,置之死地的搏命。
[那你就是山猫吗?]他反唇相讥,脸上却有点发烧。
[哈哈哈!]她放声大笑,朝部下侧了侧颈子,[给他一匹马。]语毕,径自拉转马首,疾驰而去。
然而骑出一段距离,后面蹄声渐响,一人一骑追了上来。
[你跟上来做什么?]
[你带的是生力军,不跟你跟谁?]
她一扬眉,眼里多了份欣赏:[那你可要跟紧了,别被我甩下去。]他不甘示弱地微笑:[你才是。]
比试的结果,他们不分上下。
再见首,是繁花似锦,落英缤纷的季节。
一柄羽绒香扇半遮着脸,只露出一双似曾相识的碧眼。
看到他递出的手,她收起扇子,盈盈一笑,镇定自若,一如她瞳孔里的男子,将惊讶藏得完美无缺。
[初次见面,罗兰城主。]
回过神,几株早开的春花跃入眼帘,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ldo;那一刻真是惊艳。&rdo;清冽的嗓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拉克西丝一凛,眼神如电,看向身旁的人。
当时东城被蛮族和兽人联手侵略,没有一个城伸手援救,只有她偷偷带兵支援,不是出于恻隐之心,仅仅是考虑到东城垮了,中城可能就是下一个。
现在想起来,算是养虎为患吧。
但即使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哪怕国之将亡,内贼侵吞也比外族践踏好。
单纯的二分法,内心深处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和人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