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泪石似的瞳浮起深深的迷惘,迟疑着收回手:&ldo;哈玛盖斯,你也长大了。&rdo;
&ldo;……&rdo;
&ldo;我不会说什么话,也自认不是个好父亲。&rdo;魔王的声音很轻,似乎想展示温柔,但是他枯涸的情感之井只渗出麻木的平静,一如那无温的微笑,&ldo;我只教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走自己的路。&rdo;
&ldo;……!&rdo;凄楚的哽咽终于忍不住逸出失血的唇瓣,更多的泪流下手背,随着激烈的摇头化为断了线的珍珠。席恩手足无措地僵坐,半晌,才想到掏出口袋里的餐巾。
&ldo;您现在还会吐血?&rdo;哈玛盖斯咬牙切齿。
&ldo;呃…习惯而已。&rdo;
&ldo;主人是笨蛋,大笨蛋。&rdo;没有用餐巾,古代龙的化身低下头,比窗外的夜色更沉郁的低语从垂落的发下流淌而出,&ldo;我也是笨蛋,所以我不会听的。&rdo;
&ldo;?&rdo;席恩着实被他搞懵了,心道:算了,等他尝到教训自然会明白。
把餐巾整整齐齐地叠好还给对方,哈玛盖斯fèng上最后两针,拉了拉测试牢固度。席恩呆呆看着他哭得乱七八糟的小脸,刚才的心痛再次浮现,嗫嚅着不知所措。
&ldo;好了。&rdo;哈玛盖斯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席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颗钉得漂漂亮亮的黑水晶扣,刻着金色的幸运糙花纹,周围是雪花缀饰,精美绝伦,足见雕刻者的用心。
&ldo;你还做魔法物品?&rdo;看出端倪,席恩微讶。哈玛盖斯开心地道:&ldo;这是当地的幸运物哦,带着它,主人一定会幸福的。&rdo;
孩子气。魔王浅浅一笑,却在无意识的轻拂间,施了个小法术,确保这小小的心意再遗失的话,会回到他的掌心。
随手拨了拨总是滑到前面的鬓发,席恩端起茶杯,清澈的金黄色液体冒出微橘味的清香,小口抿着,桔茶甘苦微涩的香味溢满唇齿,从喉咙滋润到心里。
没有漏看他的小动作,哈玛盖斯拿出随身携带的象牙梳,咬着发带,轻拢他的发细心梳理。如丝绢般清凉顺滑的触感,一不留神,就会从指间滑落。他不厌其烦地掬起每一道清泉似的发丝,在手心捧成一束。
&ldo;哈玛盖斯。&rdo;
&ldo;嗯?&rdo;因为咬着发带,小龙的发音有些模糊。魔王喝着银杯里的香茶,依旧没有表情地道:&ldo;很久以前,我带你去过矮人的千柱之厅,侏儒的地下城,蓝钻石龙的宝石馆,暗精灵的秘林,妖精的翡翠铃兰宫,翼人的天空之岛,水族的奇迹海……不知你还记得吗?你那时侯才刚出生,大概忘了。&rdo;
&ldo;不,我记得,我都记得。&rdo;哈玛盖斯笑了,温柔地扎起他长长的黑发,眼底荡漾着温馨的回忆,&ldo;我还记得那个神经质的龙,他的颜色是好美好美的银青色;妖精的宫殿好小,我因为咬断一朵花被她们的女王骂,她身上的味道是很好闻的丁香味;侏儒的城市好像都是蒸汽,还有很吵很吵的噪音;暗精灵的森林就安静多了,他们亮起刀子比主人的匕首还快,那个叫银月的女精灵后来送了您一根月牙项链;天空之岛我们好像是偷溜进去的,您盗了图书馆,没想到那个像馆长的大叔竟然是族长;奇迹海最美了,蓝色的波涛里闪闪发亮全是银砂,您在遗迹里读一块石碑;还有千柱之厅……噗,那个大胡子矮人跟您挑战,结果斧头咻地飞出去,他跳脚的样子好有趣。&rdo;
&ldo;哼,他是阿加斯的朋友,我把他朋友的头盔带给他,他还冲我大吼大叫,看不起魔法。&rdo;
&ldo;阿加斯?&rdo;
&ldo;路上认识的矮人铁匠,十八岁时的事了。降魔战争结束后,我去战场晃了一圈,顺道帮他收尸。&rdo;席恩轻描淡写地道。哈玛盖斯却舌根泛苦,明白能被养父如此回报的,必然是他人生里微弱的光。
&ldo;总之‐‐&rdo;魔王的语气渐渐透出冷酷,&ldo;你既然记得这些,想必也没忘记[双生之叶]吧?&rdo;
&ldo;双生之叶!?&rdo;小龙吃了一惊,不禁松开手,&ldo;您是说……世界树下面的那棵树芽?&rdo;
&ldo;是的,我在海底石碑上解读了有关双生之叶的记载。始源之海是万物的和终点,存在之树尤格拉西尔支撑起这片宇宙,原先母神黎姬的灵魂神殿就坐落在上面。她临死前的眼泪和心愿凝成了双生之叶,希望她的孩子们‐‐协调神贺加斯和混乱神兰修斯永远不再争斗,就牢牢扎根在世界树下,神代的遗址上,也算是个警世吧。可惜贺加斯那笨蛋只顾着关押弟弟,把母亲的心意连同毁灭的都市一并沉入地底,真是暴殄天物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