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样修长俊逸的身影,淡漠冷清的英俊面容,面对着她的时候却永远温存。
温暖的晚风吹过来,吹皱了湖上的幻影。
这虚无飘渺的影子要被吹碎了,吹散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舍不得这影子就这样消散,于是不管不顾地就要踩湖边的石台探下去。
“阿蘅!”
有人在她的左足即将悬悬踩上湖边石台的那一刻,骤然将她拉了回来。
她被迫转过来,泪眼中见到他一身大袖白襕,逆光立于身后。因为还抱着她,他便微微弯下腰来,以迁就她的高度。金色的夕阳模糊了那深邃清冷的轮廓,却叫她愈发看清楚他好看的眉,他挺拔的高鼻,他温柔的琥珀色眼眸。
手心触摸到白襕下的暖意,的确是,活生生的他。
苏蘅望着他,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怕惊碎了眼前的梦,呆呆道:“赵若拙说你、你……”
“我回来了。”薛恪凝望着她,替她说完了下半句话。
她适才还傻乎乎地以为那是湖水里的是幻影。
小时候听的故事中,猴子去捞水中的月亮,想要挽留一夕的清辉。方才她怎么和故事里的猴子一样固执,想要抓住水中的影子。
好傻呀。
苏蘅反应过来了,她抬起雪亮的大眼睛看他,下巴上的两个小梨涡渐渐兜起了明亮的笑意。
笑着笑着,两颗滚烫的眼泪终于“啪”地落在那白襕的衣襟上。
薛恪从来没有见过她哭。
记忆中,这张鲜妍明媚的小小鹅蛋脸上仿佛永远都含着盈盈的笑意,永远都有着讨人喜欢的勃勃生机。即便是最难过的时候,她也只是将眼泪死死含在眼眶里,不肯落下。
而此刻的苏蘅,将脸全然地埋在他白襕前。
一股无处发泄的委屈与酸楚顿时涌上来,她的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肩膀轻轻颤抖,哑声地哭,抽泣的声音扼在喉头,微弱却令人万般心碎。
夹杂在悲伤和释然之间的情绪如洪水决堤般倾泻,她来不及楚楚可怜,顾不得梨花带雨,甚至连眼泪都不能表达她的情绪。
薛恪没有说话,透过白襕的衣襟,他的肌肤渐渐感到那温热濡湿的泪,心中便翻涌起痛惜的巨浪,陡地一窒。
幽州巨变,本应该是直接回汴京面圣的。
他却没有,从幽州赶到洛阳的四十多个日日夜夜,已经设想过无数次他们重逢的场景。
不是没有设想过他的阿蘅会哭,却只是没想到她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他难以承受的重量。
薛恪轻轻以手指抬起苏蘅的脸,她微微仰起头,脸上挂着交错的泪痕。这样湿润而微颤的睫毛,透润却无血色的嘴唇,雪白的肌肤容光映衬得那双一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的红血丝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