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只想要一句真话。”半卧在软榻上,我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若然必死也总要死个明白。”
康熙怔忡的看着即便苍白无力,却眼含倔强的胤禟,终是选择了妥协,“王允谦,你说给他听。”
“回郡王,您身上所中的殇毒确已无碍。”王允谦跪在床头答道。
“无碍?”我蹙了眉头继续问道,“何为无碍?”
王允谦略作思量回道,“臣翻阅典籍虽有解法却是兵行险招,以苗蛊化解殇毒毒性,奈何入蛊时机稍欠,为解郡王生死攸关的大劫,臣不得已只能强行驱蛊入体,现在您体内是以苗蛊压制殇毒。”
“两毒并存?!”我挣扎着坐起身,不可思议地看向康熙,复又痴痴摊开双手,“怨不得这几日指甲都变了颜色,怨不得我越来越虚弱,一毒未清再添新毒?!”
“殇毒不会再对您造成伤害,郡王也不必再吃沁过殇毒的胖大海了。”王允谦面有愧色,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只是郡王今后……恐怕……再无子嗣……”
任自己跌落床榻,轻笑出声,“院使只管直言,胤禟不想做个不明不白之人。”
“郡王体内的苗蛊虽不至伤害性命,但却要吸食宿主的精气,况且您原本就因殇毒而体弱,又受过杖刑可谓雪上加霜,所以您恢复的很慢。”
“另外……此苗蛊会让人的感知较常人差些……不过,请郡王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保您无虞。”王允谦说罢叩首至地,再无他言。
“先退下吧。”康熙看着胤禟了无生息的躺在那里,心里不觉疼惜,“好生调养郡王的病。”
“这不是病。”我轻声说道,“这是*。”
“九哥儿,朕不会让你有事。”康熙言辞切切的说道,“王允谦承诺过,他自有办法让你与常人无异。”
“蛊是他下的,他自然会有办法,再无子嗣亦无妨,弘政很好。”我忽的转过头看向康熙,“儿子如今要的不过是个交代,既然皇阿玛已经知道儿子中了毒,那是否要还儿子一个公道?”
闻言,康熙沉默了,良久这才答非所问的说道,“何玉柱是朕派到宜妃身边的人,不过如今已经押在宫中,朕准你随意处置。”
我轻笑出声,顿觉眼见金花四散,“一个奴才罢了,皇阿玛何苦与他为难,若儿子想,他不知死了多少回,不过是儿子看在宫里的面子,纵容罢了。”
“你好生歇着吧,朕回宫了。”康熙言罢向外走去,竟带了几分逃离的匆忙。
“皇阿玛!”我拼尽全力一声厉喝,颤抖着撑起身子,“额娘身边有您的人,那其他人呢?不要说您不清楚谁下的毒,也不要说您不知道胤禌是怎么死的!”
没有回身,康熙举步向外走去,“九哥儿,既然能够忘记过往,那就不要再纠结前事了。”
果然是德妃,而他果然知道,呵呵!想要笑却终是眼前一黑,人再次跌落床榻,无声无息,任一室宫人乱了阵脚……
“他怎么样?”太医院内四爷焦急的看着王允谦,“可有好转?”
王允谦叹了口气,面色沉重的说道,“郡王心气太高,皇上又不肯给个交代,忧思郁结于心,所以实在不见好转,而且腿伤反复高热不去,臣已经换了几个方子,奈何心病最是医不得啊。”
“我知道了,有劳院使。”四爷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万般疼惜,“他心里是气着我的,这样也好,恨着总比万念俱灰要强。”
“王爷何不将实情告知郡王?”王允谦轻声问道,“您以血化蛊,又以己身侍蛊,若非如此殇毒决不能被压制住,九爷的命也算是您救回来的,无论何等误会此一举也当解了。”
四爷微微摇头,陷入沉思,良久又忽的问道,“胤禟体内的苗蛊当真只要我的鲜血饲养就可保他无虞?”
“当真如此,”王允谦看着眼前的四爷,很难将那个传言中的冷面王与他联系起来,如此关爱自己的兄弟,人又能冷到哪里去呢?
“只不过,今后若是没有您的血继续喂养,郡王便会蛊毒反噬,身子会自下而上渐渐失去知觉,直至麻木而亡。”
王允谦面有忧色的继续说道,“而施蛊之人亦会因为郡王体内的蛊虫消亡而受到反噬,虽不致死却也大伤元气,恐伤天命。”
“这件事永远不要让皇阿玛和胤禟知道。”四爷起身行了大礼,“胤禛恳求院使成全。”
“老臣惶恐。”王允谦赶忙俯身跪倒,“医者父母心,如今老臣情非得已而以毒攻毒,然未能解除郡王之忧,已然愧疚于心,王爷所请自然不敢相负。”
“大恩不言谢,今后院使凡有事相求,胤禛必全力以赴。”四爷抬手扶起王允谦,言辞恳切的说道,“今后我这弟弟就拜托于您了。”
康熙四十五年三月,乾清宫秉笔太监何玉柱被人发现死在了绛雪轩门口,经刑部核查竟是服食了鹤顶红而亡,更甚者死前此人四肢俱断被人剜去了双目,此事震惊朝野,却始终查探不到凶手何人,宫中风传乃睿郡王清理门户之举。
此时的我在王允谦的精心照料下已经能够在院子里稍稍活动,平日里按照他的传授练习一套养生拳法,倒也自得其乐,而仓央嘉措的到来,也让我的心境得以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