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嘉沉默了一会,道:“四娘的就不必了,这事索性就别告诉她。”
乍一闻讯时,令嘉心中对侄女还有几分责怪,可待冷静下来,责怪就消去,剩下的依旧是疼爱。
张氏的病同明炤有关,让她知道只是叫她内疚焦急。再说,她才从京中的阴影中恢复出来,面上重现了笑影,何必再打破这个趋势。还是等张氏病愈了,再来教训她。
至于,张氏不会病愈的这个可能,令嘉想都不会去想。
她的母亲素来身体强健,家中看护得精细,京中也是名医云集,哪有可能会治不了。
“至于信郎……”令嘉沉吟一声,道:“让他过来一下。”
万俟信到来后,令嘉直接同他说道:“我娘身体有恙,需我回京探望,信郎,你要同行嘛?”
万俟信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令嘉的神色依旧是镇定的,寻不出半点忧虑,可若细细看去,便能发现她的眼睫沾着湿意,且声音也有些暗哑。这种被掩饰的很好的虚弱忧虑,反削弱了她平日里咄咄逼人的攻击性,叫万俟信无法拒绝。
万俟信沉默了一会,竟是点了点头。
令嘉反倒有些楞了,她其实是做好了万俟信拒绝的准备了。
她想了想,同他申明道:“信郎,我娘现下禁不得伤心,你若是不情愿,不妨在此直接拒绝,我绝不会逼你。”
万俟信叹了口气——他一个孩子做叹气这么成熟的动作竟是一点都不违和。
万俟信以一介侍卫之子一跃成为燕王的义子,步入王府内院一个多月,所有的下仆对他都是恭恭敬敬,半分闲语都不曾叫他听见。需知晓,曹夫人拿他当半子对待,依旧会有些微妙的恶意和轻蔑从一些琐碎的地方冒出来。自然,曹府的仆从在规矩上比不得王府严厉,但背后肯定是有人费心的。
他原来的老师从原来曹家请来的白衣秀才变成张氏族学出身的,学识渊博,人脉深厚的叶先生,甚至担心他寂寞,特意把曹懋也请了过来同他一道读书。在这过程中,令嘉对着曹家的态度虽不能说亲近,但也平和尊敬,半点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只看曹懋能在燕王府那般自在,除了他自身的心大,也确实是令嘉的照顾。
前些时日,令嘉带万俟信去见叶先生那日,她送了他一块流云纹玉佩。
于阗出产的羊脂白玉晶莹洁白,细腻莹润,温润而优雅。
令嘉想要亲手替万俟信系上。
万俟信并不习惯女性的亲近,在她走过来时,有些抗拒地后退。
“我四哥幼时入学,我娘曾送与他这样一块玉佩。”
令嘉用一句话止住了万俟信的后退,蹲下身把玉佩系在万俟信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