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顿悟,年少苍老。
从此乌发童颜,眼泪留给自己,皱纹长在心里。
公孙城咽下喉咙里血腥的气味,缓缓问:&ldo;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情说出去?&rdo;
邢子真笑笑:&ldo;你不会。邢家和公孙家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都别想把谁单独推出去送死。你也永远都不会说出这些真相,因为你还要保护你的妹妹。&rdo;
顿了顿,他又伸出手来拍了拍公孙城的肩膀:&ldo;所以啊,你看,像我们这种上梁都不正的人,只能歪着活。否则,不是众叛,便是亲离。&rdo;
白雪凉凉,心也凉凉。
那一天,公孙城站在窗边迎着冬日凛冽的风,耳边忽然便响起那时许谦文指着他暴呵的声音:
滚!你们公孙家没一个好东西!
那一天,公孙城站在窗边看着风中飘摇的雪,心里在想,这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动乱,看起来他好像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错,但其实,他大概还是有错的。
他错在不该而生便姓公孙。
他错在不该而生便姓公孙,却偏偏认识了他和他。
他错在不该而生便姓公孙,却还妄想做一个好人。
白雪凉凉,心也凉凉。
皓月苍苍,心也沧沧。
一朝顿悟半生痴傻,从此走马观花,声色犬马。
许宣王十五年,深雪。
这一年,有人家破人亡,音信全无。
这一年,有人愤然而去,投身沙场。
这一年,有人悟彻半生,半生痴傻。
这一年,公孙城六岁,萧策七岁,许谦文八岁。
五年,弹指即过。
这五年里,许谦文在边城军营里过得越发如鱼得水,成日与他军中的那群兄弟们凑在一起,上山剿土匪,入江杀河盗,军中人称&ldo;小狄成周将军&rdo;。
他却再也不自称&ldo;老子&rdo;了,只有在偶尔气极的时候,才会爆一爆这儿时的口头禅,像是在一夜之间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微小,明白了真正的威风与强大,从来不需要用言语来体现。
这五年里,公孙城在许国都城里过得越发纨绔不堪,整天与他学堂里的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上课打瞌睡,下课抄作业,宫里人称&ldo;许都第一纨绔&rdo;。
他整日张口闭口都是&ldo;老子如何如何&rdo;,也不知这个习惯到底是从谁那里学来的。
有一天,他爷爷公孙洪听见他这般言语粗俗,气得要叫下人过来掌嘴,被他妹妹拦下来劝了许久,才侥幸免了一顿痛打。公孙城却不肯改,瞪大了眼睛便朝他爷爷骂:&ldo;老子不用你管!&rdo;
公孙洪险些被气得吐出血来,当下饿了他三天三夜。
公孙城六岁那年大病一场之后,身子骨本就瘦弱,接连饿了三天,竟是饿得晕了过去,惊得府里众人手忙脚乱的又喂了许多灵丹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