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樱时缓缓抬眼,凝着他因为紧张促然瞪大的瞳仁:“这次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其实,你们早就知道对不对?”
这事让秦烺大出意料之外,下意识地避开她的注视,面色有些尴尬,略想了想,叹声点头:“阿沅,这事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也是几年前从我娘那里偷听到的,但不过是个传闻而已,兴许是有人蓄意编造的,怕你胡思乱想,这才没提过。”
这话是谢东楼和娘亲当面说的,还能有假么?
再怎么遮掩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谢樱时淡笑了下,不再争辩。
秦烺见她神色越来越黯,不由有些慌了,赶忙挨过去安慰:“阿沅你想想,以阿舅的脾气,若不是亲生骨肉,他怎么会认你?又怎么会不向朝廷请旨,废了你娘的名位?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跟谢家没半点关系,你也永远是我秦烺的亲妹子!”
谢樱时稍感温暖,但也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好了,好了,不难过,不愿回中京,咱就不回。”
秦烺把语声放得格外轻柔,生怕再有哪一句触动心神让她伤心:“若不然,还是回咱们广陵去,自己的地盘好歹没那些烦恼……”
话音未落,便霍然醒觉:“不妥,不妥,见了我娘亲和耶耶,就算不立时把你送回中京,也要知会阿舅,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皇甫家也不成,少不得以后又见着那两个人,那该去哪里好呢,啧!”
谢樱时却像全无担忧,目光游游地望向远方。
“天南地北,怎会没有容身的地方,只要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哪里都无所谓。”
她说着丢掉已被揉成湿泥的青草,拍了拍手站起身,大步朝正北方走去。
秦烺愣了一下,赶忙起身追上。
“哎,你这意思……不会是想去洛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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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到北,秋意渐深。
溯汴河而上,转入曲江,两岸的黄栌已是漫山遍野的绯红,连绵十里,如烈火燎原。
据说这是中京入冬前的绝佳盛景,即便下着雨,游人依旧如潮如织,喧声鼎沸。
但对谢樱时而言,这些却全无趣味,若不是北上的必经之地,她绝不愿在这里呆上哪怕一刻。
楼船从前面的长桥下穿过,还没到临水的城门,秦烺便按耐不住推开小半扇窗朝外瞧。
“要去就快去,坐立不安的,瞧着都心烦。”谢樱时嗑着瓜子,瞧他那副分明急切却又迟疑不决的样子,不由有气。
秦烺尴尬地搔了搔后颈,眨眼道:“阿沅,你说……云裳若是不肯见我,那该怎么好?要不……还是辛苦你陪我一道去?”
谢樱时翻了个白眼,顺口将瓜子壳吐到半开的窗缝外:“原先去了那么多次,怎么没见你这般畏首畏尾?人家见不见全看你的本事,趁早赶紧下决断,等船过了这一段,你便是想去也去不成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停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