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死水般沉静。
秋端茗气息愈来愈微弱,往日敏锐的眼眸神采尽失,她突然伸手,紧紧握住玲珑胸前青铜挂件,“若伊,你没死真好。为何霄霆不能登基?可吟已经疯了,唯有你能帮霆儿,你帮他,将来你会是一国之母。”
“哼。”玲珑神情不屑,起身,身子猛地后退,不想胸前青铜挂件被秋端茗拽下来。她并未在意,字字冷毒,“姑奶奶,别做白日梦。不妨告诉你。两年多前,我就爱上贤王。我会帮贤王将秋家彻底铲除,贤王登基,我也是一国之母!”
秋端茗面容被惊愕吞没,猛地捏紧手中拽下的青铜挂件,挣扎着想起身,吼道:“你这个秋家的叛徒!你怎能?”
玲珑冷冷看着秋端茗,叹道:“为何不能?你为瑞王舍弃我娘,舍弃我,我为何不能为钟爱之人舍弃你?爷爷停职,秋可吟杀了贵妃,哈哈,再没活路。你唯一不用担心的是,我会好好抚养君泽。”
秋端茗面如死灰,手不停地哆嗦,突然,“咔嗒”一声轻响,她手中青铜挂件机簧被触动,接着青铜挂件展开成两瓣,里面躺着一张泛黄的锦布。
玲珑亦是疑惑望过去,青铜挂件她戴了二十多年,她竟从不知能打开。
秋端茗颤抖着手展开泛黄的锦布,一字一字看过去……
突然,秋端茗狠狠一怔,旋即张大口,指着玲珑说不出话来。
玲珑抢过锦布,看完亦愣在原地。
此时,秋端茗奋力向外爬,“天!是她,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她狠命拍着灵紧闭的大门,“来人!来人!救命……”
“哐啷”一声巨响,玲珑举起檀木花架朝着秋端茗后脑狠狠砸下。
秋端茗带血的手软软滑过门框,最终无力地垂下,双眸瞪若铜铃,似有无限不甘。
那一刻,玲珑亦是惊住,手中檀木花架掉落,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似汹涌潮水,一波又一波,无法停息。她蹲下身,伸手去探秋端茗的呼吸,却像被烫到般缩回,秋端茗死了!
玲珑惊得连连后退几步。她竟真的杀了人!她其实只想见死不救。
周遭死亡一般寂静。
忽然“噼啪”一声,烛心爆裂。
她觉得害怕,心“怦怦”直跳,向后退了两步。“哐啷”一声,她不慎碰落烛台。接着,一团烈焰在她脚边骤然腾起。是掉落的火烛引燃垂落至地的雪白帐幔。
火舌猛烈窜起,瞬间吞卷一切。
玲珑慌了神,扯下一段帐幔,本想扑灭火焰,哪知反倒助长火势。她匆匆奔出灵堂,刚至门口,转念一想,觉得不妥,踏出灵堂一脚又缩回来,将秋端茗拖入棺木中,又在各处放了几把火,这才离开。
很快有人发觉宰相府着火,尖锐的喊声响彻雪夜,“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玲珑低首,竖起衣领,挡去容貌,往后院走去,转瞬已走出宰相府。
空气冰冷,迎面扑来,她脑中益发清醒。
秋端茗一定得死,秋端茗临死前发现的秘密,原来她和霜兰儿竟是堂姐妹,霜兰儿才是秋佩吟的女儿……她不能让人知道,今后龙腾即位,庭澜必定带着秋景华退隐,而她这个死而复生之人,秋家唯一的继承人,无数财富,她将名正言顺接管。她需要显赫的身份,数不清的钱财,才能配得上她的心上人。秋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为了他,即便杀人又何妨?
终有一天,他会知道,唯有她才配站在他的身边。
玲珑往瑞王府走去,心中盘算着,秋端茗已除去,大功告成,这段时间她就销声匿迹,剩下就看贤王。她料定秋可吟此刻不敢回王府,她要抢在秋可吟之前带走君泽。
从今以后,君泽是她的孩子,她会替兰儿好好照顾君泽。日后龙腾看在君泽份上,念及兰儿,自然会接纳她。她只要这样,便足够。
天格外黯沉,处处积雪覆盖。玲珑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地里,唯见一行足迹留于地上。
风起,雪又下起来。
雪花飞舞,晶莹剔透的五瓣,宛如泪花。不消多时,便将玲珑的足迹尽数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