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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2页）

景僧想了一阵，满怀歉意：&ldo;寺中僧人太多，一时不易找到。不如两位先随我进来，我去问问其他同修。&rdo;

这个提议，正中下怀。张小敬和檀棋并肩而行，跟着这景僧进了寺中。

入寺之后，迎面先看到一尊高逾三丈的八棱石幢，每一面上都刻着一个十字花纹，其下莲座，这应该就是曹破延所说的&ldo;十字莲花&rdo;了。石幢后头，是一个不大的方形广场，地面皆是青石铺就，扫得一尘不染。广场两侧各有一排波斯风石像，尽头便是一座古朴大殿，前凸而顶尖，上头高高竖起一个十字。

比起中土庙观，这里的建筑略无修饰，简朴素净，左右连钟楼和鼓楼都没有。景僧带着他们俩往里走了一段，迎面看到一人，不由得高声叫道：&ldo;伊斯执事，这里看来。&rdo;

那人年纪和李泌差不多大，典型的波斯人相貌，碧眼紫髯，须发卷翘，只是五官稍显柔媚，颇似女相。他的白袍左肩别着一枚橄榄枝形状的长扣，职衔应该比景僧高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双眸‐‐瞳孔既大且圆，呈极纯粹的碧色，像是镶嵌了两枚宝石。

&ldo;这是伊斯执事，寺内庶务都是他掌管。大小事情，你们尽管问他好了。&rdo;景僧热情地向张小敬介绍道。伊斯虽是地道胡人，唐音却极其标准。他含笑向这对夫妻祝颂上元，声音醇厚，风度翩翩，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檀棋把寻找大德的话重新说了一遍，伊斯拊掌笑道：&ldo;如此说来，确实有一位西域来的长老，新到寺中不久，与尊夫人梦中所闻庶几近之。&rdo;

他说的唐话很流利，不过遣词造句总偏书面，应该是从经卷古籍学来的。

张小敬和檀棋对视一眼，同时开口：&ldo;我等慕道若渴，可否请执事引荐一下？&rdo;伊斯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温和一笑：&ldo;诚如遵命‐‐不过这里叫大秦寺，可不是波斯寺哟。&rdo;

于是景僧返回门口，伊斯亲自给这一对夫妻带路，一路往大殿里走去。

这景寺殿中的格局，与中土庙宇大不相同。上有穹顶，四角直柱，正中供奉的乃是一尊十字架，上挂一人头戴棘冠，面色哀苦。

&ldo;我景尊弥施诃怜悯世人之苦，降世传法，导人向善，为大秦州官所杀。尸身悬于十字架上，后三日复生，堪为不朽神迹。&rdo;伊斯边走边说，随口谈起教义典故，声音在穹顶上嗡嗡回响。

张小敬疑道：&ldo;一介州官就能杀掉，这个景尊怎的如此不济？&rdo;伊斯笑意不改：&ldo;好教两位知：一切筹谋，莫非天定。景尊早知有此一劫，欲身代大众之罪，以求救赎，乃是大慈大悲的真法。&rdo;

檀棋听得有趣，也开口问道：&ldo;地藏菩萨发大愿度一切恶鬼，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是不是类似这个意思？&rdo;

&ldo;他教之事，在下不敢妄言。&rdo;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绕行，不知不觉绕过大殿，来到殿角一处别室。这房间低矮狭窄，被一道暗红色的木壁隔成两块，壁上有一个砚台大小的窗口，用木板覆住，不知有何功用。

伊斯道：&ldo;此是寺中告解之室。若信士做了错事，心怀恶念，便来这里忏悔，请大德开解破妄。此处不接天地，不传六耳，尽可畅所欲言，没有泄露之虞。&rdo;说到这里，伊斯深施一礼：&ldo;贤伉俪既然想与大德相认，自然是来做一场告解喽？&rdo;

&ldo;这是自然。&rdo;

伊斯摆了个请的手势：&ldo;那请贤伉俪在告解室中稍坐片刻，我这就叫他来。&rdo;

告解室并不大，是个和马车车厢差不多大小的屋子。两人走进去，还没来得及欣赏内壁纹饰，只听&ldo;砰&rdo;的一声，房门居然被关上了，屋子里霎时一片漆黑。

张小敬急忙伸手去推，却听到锁头铿锵，伊斯竟在外头把它牢牢锁住了。

张小敬奋力推了几下，门板咣咣作响。这时壁上那小窗&ldo;唰&rdo;地被拉开，一缕光线投进来。伊斯的声音从外头传入，还是那么温和从容：&ldo;两位不妨就此忏悔一下罪行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