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赢虽不通丹青,却在嘴炮耍赖上颇有心得体会。不过三言两语,谢嫣便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左右摄政九千岁这个官职大到能压死人,她也无暇与他纠纠缠缠,干脆收起工笔与砚台,重新躺回榻上养伤。
起身瞧着身前铺展开的那页画像,谢嫣眼珠转了转,她抬步走至姬赢右手边,作势要将那页纸张抽开。
她指尖方触上一角,姬赢却伸出右手毫无预兆牢牢按住画像。
谢嫣长眉微扬,俯视他霞色隐隐的脸庞:“灵嫣画技拙劣,恐污了九千岁的眼,早些拿出去丢掉也好。”
“殿下不必这般妄自菲薄,”姬赢放下军阵图,闲闲散散靠在圈椅里打了个呵欠,“世人盛传殿下精通琴棋书画,虽然本座品不出殿下画技深浅,但赏得久了,也能有些感悟……画像搁在重萃宫里,终日钻研琢磨,兴许不出几日,本座就能明辨一二。”
他语气极尽理所当然,神色坦荡大方直叫她无处反驳,仿佛她执意扔弃这两张纸,才是罪大恶极。
分明惦记她这两张画像,却碍于面子死活嘴硬说她画得不好……这个口是心非的幼稚鬼。
谢嫣忍笑肃然松手:“不过两张拙劣画像,九千岁委实不需纠结于此。”
“叫旁人陡然见了,疑惑这两幅画的由来,”姬赢卷好两张白宣往屉中一塞,“总有些棘手。”
谢嫣索性抄起两只手,靠在贵妃榻上听他胡扯。
姬赢率诸侍从起驾回朝华殿,白日偶遇的五皇女,已在正殿等候多时。
她坐在一张铺设皋比御寒的禅椅里,怀里抱着几本卷边旧书,兴致勃勃手捧一盏茶欣赏壁上悬画。
姬赢撤下大氅手炉子掀开珠帘进去,五皇女托起册子往几案上一摔:“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又被姬赢那阉人捉住训了几顿?”
几案上置放着的花瓶,亦因她此番动作颤了颤,瓶身掀起几圈昏暗流光,几点梅花飘飘荡荡自花枝尖梢受惊落下。
姬赢转至屏风后,由瑶绮服侍着换上一件常服,就着宫女奉上来的铜盆洗净双手,瑶绮凑近他耳尖解释:“五殿下来了有一个多时辰,说是要亲自将珍藏多年的册子借给殿下一览。”
来往于重萃宫中的人,大多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内侍,故而女儿家都是怎样相处结交的,他一概不知。
五皇女指着身侧空位,催促他快些落座:“小九你且坐下,五姐再同你细说。”
姬赢眼底乍然浮起一丝不堪被人差遣的愠色,他压下心中不快,缄默不言挨着她手边坐下。
五皇女眉飞色舞扒拉出一本册子,她利索翻过一页,指着上头两抹白生生的人影,倾身侃侃而谈:“男人都是用命根子思考的货色,霄正君虽然外表看起来冷了点,可只要小九你用心撩拨,保管叫他心服口服。”
她吩咐身后一等宫女取出枚锦盒,避开瑶绮悄悄塞入姬赢袖中掩口低低道:“这是最后一粒,你可要小心点用,莫再白白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