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依旧沉默,她的沉默中透出一种执拗。她不明白这种没来由的执拗因何而起,只觉得自己变得有几分自欺欺人,又或者她其实从来都是如此。
烜远王如今手握光要营数十万精兵,天家血脉出身,朝中威望又高,便是先帝在时都免不了几分猜忌,何况如今。
或许皇帝只是借她的事敲打对方,而那薄夫人便是正好撞到了刀口之下,成了祭品罢了。
或许他做这些,并不是因为她。
按理来说,这是很正常的。可不知为何,心中竟会有些酸楚。
握紧的拳松开又握紧,她望向花桌旁神色冰冷的男子。
“那且容臣一问。陛下今日,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夙未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冷硬,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刻在石碑上一般顿挫。
“守陵祭司宗大家当年奉旨离都,按律至死不得踏入都城半步。孤对他有所猜忌,于是便不请自来。”
果然,他对这宴席之中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并不是因为她可能会身处险境,而是因为这宴席中有他要探究之人。
“怎么?你失望了吗?”
他的目光自晦暗中向她投来,带着锐不可当的审视,直直要将她穿透一般,“可人心就是如此,既担心瞧得不够真切,又惧怕瞧得太过真切,便要令人失望透顶、厌恶作呕。”
如果说先前被说中心中所想,她还只是内心有些惊愕,如今被毫不留情地点明心思,却是有种火辣辣的羞耻感。
而更令人羞耻的是:她确实失望了。
而之所以会有失望,是因为她对某些东西产生了期盼之情。
“陛下玲珑心窍、善取人心,我怎会是对手?”
此话一出,便是变相承认了她的失望。
可没有期望,哪里来的失望呢?
面对她的讥讽,夙未并没有动怒,神色反而在一瞬间便柔软了下来,声音也轻缓许多,一时令人分不清是在说于旁人听还是自言自语。
“孤并非因你而来,却因你而动杀机。要知道,喜怒哀乐于孤而言,本是已很遥远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肖南回心里却又石入深潭、泛起涟漪。
生而为人,怎会没有喜怒哀乐?
佛法有言:有所牵挂、有所在乎,心绪为情牵动,才会有爱恨痴嗔、生死离别。
她会是,那个牵动他情线的人吗?
她决定主动出击、刨根问底。
“敢问陛下杀意为何?”
对方不答反问。
“你可知你只身去追的那褐衣老者是何人?”
“我只知他是祭司,其余的。。。。。。”她下意识地一顿,最终还是将那带子的事吞回肚子里,“其余的一概不知。”
夙未的手指轻轻扣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似在回想什么。
“你还记得,在天沐河古道悬崖之上、晦日祭典长宓台前出现过的紫衣剑客吗?”
“记得。”
肖南回点点头,“可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与他无关,与他手中之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