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中表情平淡,动作简洁,仿佛刚才所有人的焦点不是自己般。“哎,我以为会多精彩限距空投,宴大也不过如此嘛,规规矩矩。”旁边有个男生小声评价道。许思祈嘴唇一抿,堪称迅速,眼刀似的朝那边射去。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满,男生旁边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压低:“小声点,人在屋檐下呢,等会儿小心走不出宴大的校门。”许思祈气呼呼地转头。可恶,最讨厌这些仿佛居高临下轻飘飘的指点。你想精彩,你给大家表演一个啊!站着说话不腰疼。后面主持人又开始分别介绍到限时载运空投、太阳能飞机飞行、对地侦查与打击等等表演,由航模队不同的同学负责,大多数都很成功,但期间也出了些意外。比如飞机飞行中突然机翼被风折断,直落而下。刚那男生声音压得更低了,幸灾乐祸道:“嘿哟,炸机咯。”还比如,成功地完成任务后降落,却误估了滑行速度,飞机止不住地撞到了篮球杆上。但师雪菁在旁跟许思祈说,这些都很正常。哪怕是最正规的全国赛事,各大高校精英比赛时,也会出现连模型没在规定时间组装好,或者起飞都没做到的状况。天气、设计、操作、心理状态每一项都不可或缺。当太阳能飞机飞行完毕后,程屿年又和前人交换了下位置,他看了眼旁边和他站在一起的人,眉头紧蹙,一副担忧的样子。他出声,“不用紧张。”“好。”赵林峰点头,嘴皮却微颤,“师兄,等会儿我尽量不拖你后腿。”程屿年摇头,“没有什么拖不拖后腿,我们是一个团队。”“等会儿注意一下风向。”他缓声补充道,“按平时来,没什么问题。”赵林峰用力地点了点头。两架不算小的飞机一同腾空而起,似乎是一种特殊设计,自机翼侧边,一向白色的气流,居然冒起了青绿的烟雾。风声呼啸,青雾一缕一道,在蓝色天空下,仿佛不断延伸而跳动的彩带。许思祈看着两架飞机自顾自地飞着,并不是一模一样的动作,两条青雾有些相交,有些错过,让人目不暇接。但下一刻,所有人都发出短促的赞叹——只见青雾被风推着,又仿佛有重量般从上方沉落,踩着地底的人们,仰头望向那副天空之画。青雾以天为底,写着:【i[爱心]yu】yu,也就是宴大的缩写,全称是yanuniversity。许思祈被师雪菁推了下,跟旁人一样,在瞠目结舌后快速地掏出手机,将那副画用镜头记录。“总算有点儿意思了。”一直滔滔不绝在点评的男生说,跟旁边人商量,“不知道他们这个怎么设计的,用ardupilot规划,用fent算出来?”“不太清楚。”旁边人摇摇头。许思祈倒不至于幼稚地冲人笑,然后挑衅道,你们不是看不上吗,不是嫌不够精彩嘛。但还是暗戳戳地抿嘴乐。后面的展示像是打开了某种结界般,飞行表演玩的越来越花。有个许思祈眼熟的高壮男生操纵着直升机,一副“看爷表演”的嘚瑟样儿,甚至还抽空悠闲地扶了扶眼镜。孔雀开屏般,但并不会令人讨厌。那只直升机一会儿竖着垂直升空,一会儿仿佛做自然落体运动般掉落,吓得大家以为快撞上地面时,又兀的往前猛地一动,翻筋斗般,重新平行于地面。周围人还惊魂未定,他又操作着飞机,斜着飞、反方向飞、原地不动的飞螺旋桨仿佛完全听从他意志般,一静一动,像一只灵活的竹蜻蜓。最后,他居然倒着飞!机身倒翻,螺旋桨在下旋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飞行了好几圈。许思祈被震撼到,右手大拇指一个劲点拍照键,旁边那男生也低声道:“艹,这人好骚啊。”虽然语气依旧没变,说的也不是什么正面词语,但却夹杂着难以掩饰的佩服。程屿年侧目,看了眼满脸兴奋的老余,无奈地勾唇。他朝大家道:“你们一起吧,注意安全。”不同类型的航模,固定翼、直升机、多旋翼、电动的、油动的纷纷升入蓝天,让人眼花缭乱。轰鸣声响彻天际,航迹的尾流交错。正当大家都在为这场盛大又即将结束的表演感慨时,有人似乎操纵失误,一架飞机直直往群众撞来,又在大家前面倏地坠落。虽然没伤到人,但吓得大家往后猛退几步,许思祈也不例外。她退的太快,气球没牵住,一个泄力,从手中脱离而去。“诶——”许思祈出声。她伸手想去够,但气球被风卷着,飞的又快又远,许思祈着急地跟跑了一阵,随即放弃。够不到了。只是没想,气球飘着飘着,居然缠在了操场的高杆投光灯上。大家都指着她那只红色气球,有人在笑,仿佛在说这只气球居然挂在了那个地方。想摘是不可能的,把5个姚明垒在一起也难够着。许思祈撇了撇嘴。红色气球似乎也没缠紧,一下下被吹得飘摇,似乎下一秒就又要脱离而去,跟风浪迹天涯。许思祈叹气,放弃地往回走,但耳朵里又传来了熟悉的轰鸣声。一只蓝白飞机,从众航模中穿梭而过,越过人的头顶,然后顺着投光灯直入云霄,最后停在那只红气球旁。缠着的气球线刚好从投光灯灯杆上掉落,气球失去牵引力,再次毫无规律地飘走。但是。那只飞机仿佛就在等这个时刻般,猛地一下,用机身不断地擦过红气球,然后某一瞬间,以一种人完全瞧不过来的速度斜着翻飞!在这个过程中,气球线绕过机身,被连带地一起往下俯冲。以机翼为轴心,仿佛在周围空气中搅动起了一个风暴眼。许思祈完全看呆了,身后一直吐槽的男生也是,他叫,毫无压低声音的意思:“汉诺螺旋?!卧槽,秀的老子头皮发麻!”飞机挂着气球,一同在坠落前,以一个平行地面向前的冲力,平稳地在实地上滑行。程屿年漫步过去,捡起了飞机。他缓缓地走过来。许思祈脑海里又开始萦绕起奶茶店里的那首歌,《wrecked》。wrecked,adj,残破的,失事的。一般会用在船舶或飞行器前,表示遭遇失事的船舶、事物。就像刚才那只飞机,朝地心俯冲而下的模样。但同时也有迷幻的、兴奋的意思。程屿年右手牵着线,站定在她面前,逆着烈风,日光,以及人群,迷幻的让人看不清。他伸过手,“你的气球。”啼笑皆非许思祈牵过气球,脑袋晕晕乎乎的。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连着发高烧,迷迷糊糊烧醒了,看向窗外?的日色,分不清是黎明还是傍晚。许思?祈启唇,还没说出?谢谢,程屿年就已经离开,朝那一堆穿着深蓝色队服的人走去。有位穿西?装的中年人拿着话筒,被其他同样?年纪的人簇拥在前。他说了些赞词,又表达了些肯定,最?后?升华到国家航空事业的高度。许思?祈完全没听清,领导的致辞、耳边的风声、周围人对程屿年窸窸窣窣的讨论。对她来说,整个操场都是一片粗糙的雪花噪点,只有一抹红依稀可见。“思?祈,”师雪菁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笑道?:“怎么?被程师兄帅到了?”许思?祈猛然回?神,拽了下手中的气球,没正面回?答:“他好厉害。”“那当然。”师雪菁下颚微扬,俨然一副前线小迷妹的模样?,“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是队长啊。”以前听的都是些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