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决定?后的奖赏就该是轻松。许思?祈勾唇,双手插入衣兜,悠闲地往外走。她刚转过白色矮墙的折角,鞋尖拂过尘土,旁边就传来?一道熟稔的、低沉的声音。“思?祈。”一位年近五十的儒雅男人,穿着双排扣的毛呢大衣,激动上前。“爸爸等你好?久了。”许孝南就知道今天会在这儿遇见许思?祈。他姑娘从她不要了许思祈有两扇轻盈纤浓的睫毛,曾被师雪菁戏称为“睫毛精”,与圆钝明澈的眼睛一搭,柔软嘴唇再吐出两句俏皮话,毫不费劲地就能骗取别人的爱怜。只是她不愿意的时候,睫毛又?像一道遮帘。隔断她眼里所有。许思祈踩在橡胶脚垫上没说话。一套三的房子里散着一股中药的苦辛,菜肴搁置变冷后的腥膻,与闭窗后的空气彼此对撞,交织出一种陈旧黏腻的生活气。连餐桌上的塑料花瓶都与记忆中无差。“怎么,太久没来了,是要我请你进来吗?”老人嗤声,瞪她。许思祈:“……”她其实只是想简单地拿个?户口?簿。许孝南见状脸上堆笑,“哎哎,思祈是在找拖鞋吧?没事。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反正你梁阿姨明天要打扫了。”老人哼声,摆手回屋,去添一件棉夹袄。许思祈抬眼:“那个?…户口?簿。”许孝南把她往屋里拉:“没事,不急,爸爸给你找,时间还这?么早,你难得?回来一次,留着吃顿饭吧?”他说着,又?看了眼老人的背影:“奶奶刚出院心情不太好,血压又?高,她说话你听着就行了,她年龄大?咱让着点?”许孝南在某些?方?面配得?上他儒雅温俊的长?相,也与他的名字相称。比如说,他的孝顺。许思祈被拉到沙发坐下。许孝南一点儿要立刻去拿户口?簿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给她塞着橘子坚果,让许思祈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她没有喜欢的。这?么大?的房子每个?角落都熟络,都陌生,都不属于?她。但好歹,那一页纸是归她的,她就想要那一页纸而已。老人换完衣服,在贵妃椅上与许思祈对坐着,黄花梨手杖紧握,冷冷开口?:“回来多久了?”许思祈在许孝南频频使眼色下终于?张口?,“…半个?月。”“半个?月。”老人重复,脸色更阴沉了,“回来半个?月没想过来医院看我,是准备等我死了再来吃席吧?”“哎哟,妈您这?说的啥话啊,呸呸呸。”许孝南及时打圆场,“思祈上学后换号了没联系上,不知?道您生病了,这?不是听说后专门来看您嘛。”老人粗哼一口?气,“看我?算了吧,你看这?丫头还有半点儿记得?我是谁的样子吗?亏我以前……呵。”她浑浊难辨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强硬的阴鸷,“许思祈你记住,你姓许,流的是许家人的血。不孝顺的人,小心天打雷劈!”许思祈听后忍不住想弯唇。那怎么办。老天早已经?劈过了,还附赠一堆不受控的身体静电,连她以前不也说过自己是怪胎么。谈话间,大?门锁芯发出咬合的转响,有人从?外推开了门。“妈,这?是…”梁楠定睛,拔钥匙的动作放缓,微微扯唇,“思祈来了?”许思祈颔首以示回应,没在许孝南的暗示下礼貌叫人。梁楠勉强摆出一张好脸,笑着:“思祈留下吃顿饭吧?正好,我刚从?超市买了鸡和排骨。”许思祈:“不必了,我…”“你耍什么大?小姐脾气?”老人打断的声音夹着愠怒,黄花梨手杖敲地,“长?辈跟你说话,让你吃顿饭,要求着你才?行是不是?”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单方?面的剑拔弩张,但许孝南还是两边来回说着好话,试图作代际关?系中的上下粘合剂。一把稚嫩男声跟着在屋内响起:“她怎么在这?儿?”胖乎乎的男孩手握迷彩玩具枪,指了指沙发上的女生,又?抬头朝梁楠问道。梁楠:“思祈姐姐来家里吃饭。”“那她什么时候走?”很简单的一句,许嘉宇勾了勾玩具枪的板扣。梁楠拍了拍他的肩,训斥般:“小宇别瞎说,叫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