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把头一偏,眼里含着泪,手却并没有松开我。
我被她捏得生疼,用力挣扎的时候,忽然从她身上闻到丝丝缕缕的腥甜,不香,不臭,说不清楚是个什么味儿。外婆常说每个人身上的气味是不一样的,我想,这个不香不臭的腥味味道,一定是夏蝉的味道。
为什么我会对这种味道这么熟悉呢?熟悉到……好像我们之间有理不清、剪不断的渊源。
修灵和尚同小男孩打招呼:“嗨,夏日弟弟,近来可好?”
小男孩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大师,别来无恙。”
夏蝉的手轻轻颤了一颤,放开了我,冷冷道:“你们不是一类人,在一起不会幸福的!”说完,率先往算命馆那边走去。小男孩见夏蝉松开了我,便跟在夏蝉身后,转身走了。
这个算命馆我没有去过,是药君的地盘,师父说如果我有事,可以去找他帮忙。现在这个小男孩出面替我解围,一定是受师父或药君的嘱托。
我把“簪花店”门打开,修灵和尚脚刚一踏进来,就主动同讲我今天碰见的这几人的关系。
小男孩夏日10岁,夏蝉二8岁,他们都是药君陆陆续续收养的孩子,夏这个姓也是药君所赐。药君从不收女徒弟,到目前止,只收了夏日一人。可是夏蝉很聪明,药君又舍不得不要她,于是让她在一边旁观。就这样旁观了几年,夏蝉看懂了一些门道,自学考了个医师证。于是现在,师父到哪座城市,她就到哪座城市的医院任职。
我不由对夏蝉生了些敬意。
一个女孩子,追随自己所爱,四处闯荡,着实不易。
修灵和尚敲了敲我的头,突然问道:“小禾苗,你自尊心挺强的啊。”我一愣,回道,“为什么这么说?”修灵和尚说,“因为自尊心越强,自卑强越重啊。瞧瞧你在夏蝉面前,那可真是哎哟……你打我干嘛?”我又捶了他一拳,他不再戏谑我,讨好地要给我摁肩膀,我忙摇头说不用,然后问了夏蝉的身世。
普通人家的女儿,一般没有这么勇敢的。
修灵和尚想了想,道:“夏蝉被药君收养还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年夏蝉身上的钱包被小偷偷走了,身无分文,太饿了,就去店里抢吃的,被店长抓住。店长看她有几分姿色,起了歹心,将她给办了,然后又放到酒吧……”
我心里一紧,轻声问:“她失身了?”
修灵和尚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她被店长卖到酒吧后,酒吧老板逼她去卖,她不愿意,老板派了五六个男人把她拖到大街上,轮番地办……当晚路过的好多人都拍了视频,传到网上。这事轰动了一时呢。”
“好可怜!那些男人简直不是人!”
“是啊,太惨了。”修灵和尚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声音闷闷地,“小禾苗,我是不是有当作家的潜质?”我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他又道,“我编故事是不是相当精彩?还要不要听?我还有更惨烈的。”
我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你给我走。”
把他往店外推,他却也并不反抗,笑嘻嘻地与我闹着,然后主动走出去,跟我说要回寺里打卡,晚上下班后再来找我玩儿。我送了一记白眼给他,他朝我飞了一吻,转身走了。
我被修灵和尚弄得哭笑不得。
夏蝉的身世到底是不是这么凄惨啊?如果是,那可太不幸了!
我堂姐白紫涵也是十年前离开的家,算起来,跟夏蝉的年龄差不多大呢,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嗨,美女……”
我刚要转身回店里,突然听到有人说了声“嗨,美女”,我条件反射地把头伸出去,看到夏日一脸灿烂地望着我:“美女,蝉姐已经睡下了,你叫什么名字?”
隔着一个小道,我回他:“你好,我叫白姻禾。”
“那我就叫你禾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