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底下晒了老半天,我的身子回暖,没什么大碍了,于是下地,活动活动,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爸爸说妈妈的遗体已经在等待火化了,问我在哪里,说好的要来,怎么到现在还不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不想让爸爸担心,所以撒谎说刚才手机没信号了。爸爸让我赶紧过去,然后告诉了我该怎么走。
师父没说什么,牵着我去找爸爸。
还没走到火化炉区,我们就见到了爸爸。他站在火化区门外的绿化带旁抽烟,脚边丢了十几支燃尽了的烟头。
见到我们,他忙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他点了点头,将一张金色的卡放进我的口袋里,说这是妈妈临终前让他交给我的,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收下。我嗯了一声,没有再拒绝。
昨天见到爸爸时,他虽然表现有点儿悲凉,但此时此刻,足可以用颓废来形容。
两鬓的头发发白,此角皱纹一重连着一重,仿似无穷的沟壑。脸色苍白,眼下淤青,昨晚一定没有睡觉,一定伤心难过,大悲大痛。
马路对面响起一阵鞭炮声,一群送葬的队伍,几人低语几人哭泣。
刚才那个腿脚不好的大妈向我们走来,朝爸爸道:“白董,事情都安排好了,您要进去么?”爸爸摆摆手,“不了,看了更心疼,将她完整地交给我就好了。”大妈点点头,看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我问爸爸这大妈是谁?他说是这里的负责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望着大妈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悄声问师父:“师父,你说,把我关进冰柜里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她派来的?”
师父摇头,说:“不是她。”
爸爸在一旁插话,“什么冰柜?你刚才去冷藏室了么?”
我说:“不是你让我去的么?”
爸爸说:“我什么时候让你进冷藏室了?”
“你给我的地址啊。”
“那是殡仪馆的大门,任何尸体都要从那里经过,我早上来的时候从那里走的,所以留的那儿的地址。”
“哦哦。”
“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事没事,我只是以为妈妈会在冷藏室,所以去看了看。”
爸爸严厉地道:“没事别乱进这些地方,你八字阴,又生佛手,免不了遇上阴魂。”
“知道了。”
我们几人一阵沉默。
过了半晌,爸爸问我:“姻禾,你……要去里头看看妈妈么?”
“有弟弟陪着她,我就不进去了吧。”
“小荀……”爸爸突然瞪大双眼,看着我,“小荀不是在老家么?”
我愣了:“他什么时候回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