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承天殿格外冷清。
别说新春的气氛,这周遭连人影都没有多少,似乎除夕是全天下的除夕,但唯独不是天子的除夕。
走进承天殿,江鸣雪很快觉出有几分异样。
殿内有些暗,偌大的宫殿只点了几盏灯,只有冷清的月光在屋子里流淌。
燕晗似乎清退了所有侍卫和宫人,殿内几乎没有人影,空空荡荡的,只有金柱上的宝石在烛火中依旧绮丽,宛若华美的囚笼。
大约是没有燃暖炉的缘故,这里比江鸣雪的屋子还要冷许多。
她不由地伸手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殿内实在太暗了,她看了许久,只在殿内的一角看到一个人影,隔着一层被风吹动的薄纱,有些不真实。
“陛下?”
她想了想,还是轻唤了一声。
燕晗一直没有回应她,江鸣雪只好试探地往薄纱后面走去,在极致的静谧中,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和呼吸。
薄纱后面是一扇很大的木窗,窗外正好可以望见月亮。
窗前摆着一方檀木几案,燕晗正坐在旁边。
他似乎并没有在意江鸣雪的出现,只自顾低头饮酒,拿起酒樽时侧脸被月光映出利落的剪影,像一座静默的秋山,似乎带着点无奈的哀凉。
帝王的衣袍很长,在地上铺开,墨色的绸缎上浮现着暗金色的龙纹,几乎延展到江鸣雪的脚边。
“陛下,怎么不让人在殿内伺候着?”
江鸣雪愣了愣,还是问了一个不太容易出错的问题:“奴婢见外面也没有什么人,事关陛下的安危,还是仔细些。”
“朕让他们回家守岁了。”
燕晗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小口酒,语气平淡:“鹤冰一人可敌百万之师。”
“更别说是朕了。”
江鸣雪挑了挑眉。
早知道燕晗其人傲慢自负,今日算是得见了。只是他即便是喝了酒,这样口出狂言,面色却还是平静如常,倒是让人有些佩服。
“陛下今日想听什么?”江鸣雪如往日一样开口。
燕晗似乎沉默思忖了片刻。
他轻摇了摇头:“朕好像不太疼……”
“你坐下与朕对饮几杯。”
江鸣雪颇为诧异,一时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却还是听言坐在了几案的另一侧。
落座的刹那,她闻到燕晗身上浓烈的酒气。
那双琥珀似的眼睛在月光下更加漂亮,如同冬日的蜜糖,变幻的层次是任何宝石都无法比拟的光彩,此刻直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像是蒙上了层淡淡的寒雾。
江鸣雪这才反应过来,燕晗这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