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都座落在玉带般流过霍岭郡的琉璃河畔,是霍岭郡最大的税收来源。所以,当时身为家族继承人的强纳森才会经常去瓷都视察,也就有了邂逅尤莉儿的机会,从而成为了沈涵秋的祖父,虽然现在他还不能了解有这么一位孙女儿意味着什么,并且愚蠢至极的将她逐出家门。
从天空俯瞰瓷都,它就像一朵盛开在琉璃江畔的重瓣牡丹,那一座座瓷窑就是一片片的花瓣,花芯就是瓷都的中心——瓷城。
瓷都终年烟火遮天蔽日,通往瓷城的官道上瓷商络绎不绝。整个瓷都就像硕大的窑洞,瓷城就像窑洞的口,不停的吞吐着素胚、瓷器。
三年一度的“社火节”,所有的制瓷大师,都会把自己这三年来的得意之作在“社火节”上展示出来,而初出茅芦的后生小辈们也会把自认为最好的作品拿出来展示,期望能搏个好评。
“知道瓷界鬼杰尤大师的成名之作是什么吗?”飞鹰跟沈涵秋越聊越开心,居然挖空心思找难题想要难倒她。
沈涵秋故作为难的皱起眉头,一幅认真思考状。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干嘛要不懂装懂。”雾姐明明是对飞鹰动了心,不知不觉中显露出极强的zhan有欲,对一路上跟飞鹰聊得相当起劲的沈涵秋怎么看都不顺眼。
“不懂装懂也是本事,就怕有些人想装也装不出来。”同样的,沈涵秋对雾姐也同样视如眼中钉,丢了个白眼给雾姐后,她清了清嗓子,说:“鬼杰的成名之作谓为‘流彩瓶’,是纯色的釉突变,因瓶身斑斓魅惑、流光溢彩而得名。”
“咦,小丫头连这也知道。”
“那是当然。”沈涵秋得意的看了雾姐一眼,又道:“可惜,由于那时候人们认为窑变瓷属于不祥之物,一般都是立即砸碎了深埋。鬼杰却反其道而行,专门研制窑变瓷。可以说,在他生前因为打破禁忌,而受尽了迫害。他‘鬼杰’之名真正响彻玄风大陆时,却是他死去之后,当人们接受了窑变瓷不是不祥之物的观念之后。”
“有传言说鬼杰只是隐居,并且,还不断有鬼杰的作品现世,难道都是骗人的?”
“窑变瓷的产生是偶然,但是从绘于素胚上的图案,还是能够看出画风的不同。鬼杰自幼孤苦伶仃,导致其画风奇绝野逸、傲岸不驯,自成一派,这一点是很难模仿的。”
雾姐儿极度不爽的讥讽道:“除了会卖弄唇舌,你难道还能烧个窑变瓷出来不成?”
洋洋自得的笑容僵了一下,复又绽开,沈涵秋自信满满的说:“我今年才十岁,还是在练基本功,三年之后,我一定可以烧出窑变瓷。”
“三年之后,我会来看你烧制的窑变瓷,还是在社火节上。要加油哦!”飞鹰半是玩笑,半是鼓励的笑道。
“我会让你看属于沈涵秋的窑变瓷。”沈涵秋傲气十足的答道。就算是转世重生,她那个不认输的性子。
远远的看到瓷城的影子,飞鹰兴奋的挥动着马鞭:“快看,那就是瓷城。”
走近了,看到那用青花瓷片镶贴的城墙,和城墙上一次成形的彩瓷城垛,在夕阳下,是那么的璀璨夺目。就连不懂烧瓷的雾姐,也不敢再有瓷器除了实用并无任何观赏价值的念头。
飞鹰老马识途的领着两人进城后,在城中七绕八拐,到达城中心区的一所独门小院前,正要进门时,沈涵秋却说:“我要到鬼杰的旧居去看看。”
“你知道鬼杰的旧居在哪里?”飞鹰吃惊的问。
“听别人讲过在城西柳树巷,不见得能找到。”沈涵秋老实的承认。今生比前世强些的就是,她的常识没有匮乏到令人吃惊的程度,但相似的就是,她还是不怎么记得路,基本还算是路痴,所以她其实是希望飞鹰能陪她去的。
“你不能陪她去疯。瓷城之内,人蛇混杂,你得小心从事。”雾姐儿拉住转身欲跟沈涵秋出门的飞鹰。
虽然讨厌雾姐儿,但沈涵秋也得承认飞鹰的身份太敏感,而这家伙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太疯狂,只是换了衣服,并没有易容,暴露身份的可能性极高,所以她非常遗憾也非常坚决的表示不要飞鹰陪伴。
瓷城很精致,连街道上也铺着小块的青花瓷片,全都是青花瓷,一个街区一种花色。柳树巷的这片街区的道路上,一块块青花瓷片拼贴而成的是一株株柳树,迎着光看去,柳影婆娑,仿佛能感觉到柳风习习。
乔克父亲说过,外曾祖父的屋子在柳树巷最里面。走到巷尾,无路可走时,沈涵秋试探着去推那扇虚掩的门。
“谁呀?”门后传来好听的女子声音,这声音很熟,让沈涵秋一愣。她探头朝门后望去,奶奶尤莉儿蹲在花丛中,“奶奶,您怎么会来?”她呆呆的问。
尤莉儿站起来,张开双臂,微笑道:“我来等我的宝贝孙女儿奶奶追出来没有见到你,就想你既然也跟着学制瓷,也许会来瓷城看看,所以来这里等你,还真是让奶奶等到你了。”离开了霍希斯家老宅,她变得活跃多了,那头花白的头发也光亮了许多。
享受着奶奶的爱抚,沈涵秋说出自己要当制瓷大师的理想,尤莉儿既伤感又欣慰:“小时候,乔克的愿望是成为像外祖父一样的制瓷大师,可是我让他认祖归宗,逼他走上了另一条路。现在他的女儿,也跟他一样,要成为比瓷界鬼杰更了不起的制瓷大师,也许,等我的乖孙女儿成为制瓷大师,我父亲会原谅我这个不孝女了。”
尤莉儿把沈涵秋带进西侧的屋子,在满是蛛丝和灰尘的书架上一阵摸索,书架朝旁边滑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门洞来,有阴冷的风从洞里的通道内吹来。通道很长,阴冷潮湿,让铺了瓷片的地面变得很滑,沈涵秋因为奔跑过速,一不留神滑倒,尤莉儿搂起她心疼的给她吹擦破油皮的额上伤处。
“奶奶,不疼,真的。”沈涵秋憨憨的笑着。
“你肯定不习惯走这条路,奶奶背你走吧。”
“这怎么行。”嘴里拒绝,可是等奶奶蹲下来,沈涵秋却马上爬上奶奶的背。这一刻的温暖感觉,让她幸福得快飞起来。
尤莉儿生长在瓷城,习惯了在光滑的瓷片铺成的道路上行走,走得很平稳,背着孙女儿一直到了通道彼端的密室,才把她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