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一幕,淡心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脑中霎时一片空白,脱口而出:“圣上还要再杀多少女人?”最后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天授帝原本已濒临失控的边缘,听到淡心的声音,立刻转首看她,凤目里的猩红之色稍稍退却:“谁让你进来的?!”
就在天授帝开口的同时,他的手劲已不自觉一松,子涵立即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跌倒在地大声咳嗽。
“咳咳……”子涵被掐得涕泪交织,抚着脖颈喘气不止,“奴婢……咳咳……冤枉!”她的脸色依旧充血,潮红的面容近乎泛紫,毫无美感可言,“奴婢说要为太后娘娘守陵,是您突然失控,一直叫着‘鸾夙’的名字,强行将奴婢……”
“那你为何不反抗叫人?”不等天授帝再次发怒,岑江已出口斥问。
子涵摇了摇头:“奴婢爱慕圣上多时……更何况,也不敢忤逆圣意……奴婢害怕自己和太后娘娘是同一个下场。”说到最后一句时,子涵的声音已低若蚊蚋,但在场众人都听见了。
淡心尤其听得一清二楚。
就算子涵用了手段又怎样?难道叶太后之死是假的吗?那一句“鸾夙”是自己幻听吗?淡心想笑,又想哭,却只能摆出一副嘲讽的表情,也不知是在嘲讽天授帝,还是在嘲讽自己。
天授帝将淡心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更添光火。他再次怒目而视子涵,一个“杀”字憋在心口,险些就要喊出来。
这张脸,这副表情,理智尽失时,他能痛下杀手;但此刻,他还能下得去手吗?尤其,是当着淡心的面……何况事实无法改变,方才自己与这个女人,的确有了肌肤之亲。
突然间,天授帝想起地宫里的那股异香,可聂沛潇当时也闻到了,还不是好端端的?难道是子涵身上的兰芝草?不!那香气他闻过千百遍,绝不至于如此失控!
天授帝冷静回想见到子涵时的状态,好像是从对方提出要为叶太后守陵开始,他便动了恻隐之心,然后觉得神志恍惚,最终认错了人。
可即便再恍惚,他也不会失控至此,竟在帝陵的浣濯院里做出这等下作事来!
而与此同时,子涵却是另一份心思。她清清楚楚记得,叶太后临死前,两人曾密谈过的事情——
“只要你在哀家的丧葬典仪上,诱着他做出什么事儿来,这名声便也捂不住了。”叶太后目中精光一闪,“记住,务必让他把你当成鸾夙。”
子涵闻言不大服气:“非要假扮鸾夙吗?不扮行不行?”
“不扮作鸾夙,你能勾得上他?”叶太后白了子涵一眼,“不仅要假扮鸾夙,你还要让淡心知道……最好能让她亲眼看见。”
“圣上真的喜欢淡心?”子涵有些疑惑,“不就是个女官,也没见得多漂亮……”
“那是你眼拙!”叶太后颇为自信地道,“哀家在后宫阅人无数,权谋斗不过他,情情爱爱还能看错吗?你只管照哀家的吩咐去做!”
“可是……”子涵颇为犹豫,“可是圣上会杀了奴婢……”
“不,只要你好好利用这张脸,他不会忍心杀你。”叶太后斩钉截铁地道,“何况他一旦杀了你,淡心心里会再添一枚疙瘩,他必定有所顾忌。”
“太后娘娘,奴婢心里还是没底。”子涵略显怯懦。
“没用的东西!”叶太后作势啐了一口,“想要在后宫之中站稳脚跟,谁不是冒了险的?难道你要一辈子给人端茶送水?白白浪费你这张脸?”
子涵神色有所动摇,但仍不松口。
叶太后冷冷一笑:“你一口咬定不是你的错,他能奈你何?你也不必怕那绝育的红花,哀家给你的药,宫里的汤汤水水镇不住。”
直到如今,子涵依然记得叶太后的最后一句话,还有她痛苦而狠辣的神情——“聂七让哀家母子阴阳两隔,哀家就让他永失所爱!”
心中想着叶太后死前的交代,子涵也给自己壮了胆。她哭得更加梨花带雨,以退为进道:“圣上明鉴,奴婢自知身份低微,玷污了圣上,并不求名分地位……”
她哭得几乎岔气儿,咳嗽半晌又再次磕头:“恳请圣上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奴婢愿以这残败的身子为太后娘娘守陵,以此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