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葳语塞,撇撇嘴,老老实实地收拳离开,在自己种下的小树上刻下两个字——持盈,嘴里嘟囔着:“小树,等你长大了,就能当我的靶子使了!持盈,你个臭丫头就是靶心!”
奚茗也在二十八棵小树上刻下“卫景离王八蛋”,久里、李葳、持盈和持锐倒抽一口气,然后摇着头闭上眼,一副“我没看见”的表情,淡定离开,却不知卫景离带着李锏,就隐匿在他们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
那一年,他说,茗儿你怎么只和老苍亲近,都不理我啊?
她说,谁看你都烦,别说茗儿了,哪个正常人愿意理你?然后红着脸瞄了一眼久里。
那一年,他说,茗儿你看,我从厨房那里多要了个桂花饼,你看我都忍着没吃,专门给你留的!
她说,想家的时候更要照顾好自己,哭什么,不然你死去的爹娘会无法瞑目。
那一年,他说,茗儿,是哪个不要命的弄伤了你?老子废了他!你们几个,谁战训的时候让茗儿跌下马的?给老子站出来!
她说,茗儿你要努力强大,不要让久里总担心你,他看不到你的时候,你自己该怎么办呢?
那一年……
后来,他守在奚茗房门外,只因他听到无息阁传来了她的惊叫。
后来,她指着装病的奚茗说,那里是肠子,不是胃!
再后来,他说,茗儿,日后由我来保护你吧!我李葳拼死也会让你幸福的!
再后来,她走进营帐,钻进奚茗的被窝,抱住奚茗,帮她分担了翡翠一家惨死的痛苦。那一夜的抵戏郊外,格外荒凉。
再再后来,他羞赧地表示他和她在一起了。
奚茗问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有没有亲亲?
他脸憋得通红,说,没……没到什么地步……
最后,他们死了。
曾经年少豪迈,抵不过岁月蹉跎。
他们刚刚找到彼此,却相拥着步入黄泉。
无声之处,最是悲痛。
奚茗精力全失,泪水流干,软在皇甫萧渐渐温暖的怀里,虚弱得如同重病。
皇甫萧暗暗探出手,抚上奚茗纤细的脖颈,指腹在她上星穴一按,她便合眼睡去。
他横抱起她,缓步走向铜雀阁,长衫摇曳,披风生威。
此时乌云散去,皎月露头,将他墨色的影子留在悲凉的大地上,印出俯卧的狼形,于此舐伤。
荒野的某处,不知谁抚琴启唇,浅唱歌谣。
轻巧的风吹来这阵乐音,清凉的歌穿过年少旧时光,荡漾在孤单的夜,张扬纯净得让人悲戚。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