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曾和你说,愿不愿意和我一同退隐山林,过那啸傲烟霞远离红尘的逍遥生活,如今,你可有答案给我?&rdo;
秦长歌沉默着,偏过脸看着远处的东燕方向。
&ldo;长歌,&rdo;楚非欢语调更慢,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心深处挤出,&ldo;如果你希望能与之相偕归隐的人不是我,那么你为什么不和他说?以他的性子,皇位之尊,未必抵得你回眸一笑。&rdo;
他低声叹息着,将难得神情茫然的女子轻拥在怀,姿势珍重得仿佛那是他一生中不可再得的珍宝。
&ldo;长歌,我只是希望你能远离这些纷扰仇恨,远离苦痛磨折,并没奢望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我,只要你能摆脱这些挣扎,你无论和谁逍遥红尘,你无论选择什么方式离开我,我都乐意,为你祝福。&rdo;
萧皇帝最近日子很难过。
太师府的墙头,以前很好爬的,以前有事没事他就爬爬,爬到某人房间偷窥一番,或者直接把人拐出来花前月下,虽然那个偷窥往往不成功,虽然那个花前月下总有人不太合作,可是不管怎么样,就爬墙这件事本身,还是很自由很奔放的。
现在不同了,在某件令萧皇帝无比冤枉无比悲摧无比不解的事件发生后的某日,萧皇帝再次重施故技准备翻墙的时候,一抬头,立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太师府高墙之上,一夜之间,栽满了密密麻麻的尖钉,钉子都是精铁做成,粗如手指,钉尖闪亮,在月色下光芒幽青‐‐这种彪悍的颜色,皇帝大人用手指想也知道喂了毒。
萧玦从齿fèng里发出咝的一声,不胜寒悚的望着太师府那一角高楼,那楼里住着的女人,用&ldo;最毒妇人心&rdo;来形容都嫌太客气了,生怕钉子挡不住他,居然还有毒!
好吧,墙爬不了,走正门可以吧,萧玦转到正门,发现往日到了夜间仍然车水马龙的太师府今日着实冷清,萧玦闷头向里奔,身后突然转出侍卫,伸臂一拦,&ldo;陛下!&rdo;
萧玦大怒,长歌拦我也罢了,你也敢拦?正要喝斥,侍卫战战兢兢用手一指,萧玦这才发现门楣上挂着好大的红黑两色灯笼‐‐在西梁,这是府中有人出天花,其余人等务请回避的意思。
萧玦再次倒抽口气,眼睛瞪得溜圆‐‐天花!这你也好意思说得出来!
你得了天花,溶儿怎么还在营中做小兵?你得了天花,楚非欢怎么还白天练兵晚上回府?你回避我阻拦我,你怎么不回避他?他和你住在一府朝夕相对我都捏着鼻子忍了,现在居然连墙都不给我爬,门上还挂了灯笼说天花!
萧玦伸手就想去抓灯笼,把那玩意在脚底踩碎,他的暗中护卫的侍卫们立即一群群的涌出来,拼死拦着‐‐不能啊不能啊,天花是什么东西?世人闻天花而色变,陛下竟然想用手去接触家有天花病人的府邸挂出来的东西,那是无论如何也万万不成的!
奔出来的侍卫在太师府门前挤成了一堆,哭天抢地拼死阻拦,萧玦硬生生被逼得后退,眼看四周已经有人探头出来看热闹,没奈何只好停步,真恨自己怎么不是个暴君?谁拦我谁杀头!
这般离去又实在心中不甘,长歌自从那事之后,托病不朝已经有段日子,自己着实想念得紧,连觉都没能好生睡安稳过,如今太师府对自己拒绝开放,连天花这理由都扯了出来,这相思难熬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思前想后,手一伸,萧玦大喝,&ldo;拿纸笔来!&rdo;
纸笔很快送来,萧皇帝趴在门口石狮上唰唰提笔几个大字,墨汁未干便毫不客气的贴在太师府大门上,随后退后一步,留恋的看了那角飞檐一眼,默不作声转头就走。
他准备去京郊大营,走曲线救国路线,让儿子带他闯关。
门前人群散尽后,那张纸犹自在门上招摇,无人理会,周围住户害怕那天花二字,虽然好奇也不敢靠近。
良久,紧闭的太师府门突然微微启开一线,探出一只雪白的手,手形纤细,指尖极为灵巧的一拈,将纸飞快拈走。
风吹得纸角翻起,隐约看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
&ldo;你便得天花,我也不管它,要得一起得,别把我拉下!&rdo;
萧包子最近日子也很难过。
当个兵和当个太子,那个天壤之别,着实让包子悲愤得难以言述。
跑操日当午,汗滴身下土,谁知盘中餐,白菜碗中煮。
独蹲岗哨上,肚饥复长啸,苦楚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包子垂头丧气的抓着自己那个筷子粗的长矛站岗,胸前贴着张纸条,上书:此兵已死,有事烧纸。
长矛支着下巴,身体倾斜成四十五度的弧度,包子正在神游物外浮想联翩,烤猪、鹿舌、羊炙、火腿、各式点心正在他眼前呼啸飞旋,带着扑鼻的香气和诱惑的姿态娇笑着向自己扑来,包子在美梦中不胜欢欣的咧开嘴,正在考虑是先抓火腿好呢还是先抓烤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