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这?段时?间为了给二儿子娶媳妇,已然是忙得焦头烂额。之前女方家说不嫁有两兄弟的,嚷嚷着要分家才肯嫁过来,她是好说歹说,对?方才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不,刚消停了两天,在这?嫁衣喜被上,对?方又出幺蛾子了。说什么女娃一辈子只嫁一次人穿一次嫁衣,不能随便糊弄,要最好的。最好的,光是扯一块做嫁衣的好布就顶贵了,更不要说绣线那些东西了,而且听闻李家那丫头片子绣工也一般,这?不是好米进了懒汉肚里——尽是糟蹋了嘛!可?偏偏自?家那要债的就看上那丫头片子了,非娶她不可?,换个多好的都不行。先前聘礼就已经说好要三两银子,这?要好的嫁衣和被面,算下来也得小一两再加上到?时?候宴请客人,差不多也得一两。这?娶个媳妇,光进门就得五两银子,这?不是要人老命吗。冯氏这?几日也正愁这?事儿呢,谁成?想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听到?春草这?事儿了。她虽然常年在乡里,但玲珑阁还是知道的,先前春草做的刺绣,就是乔月要送去玲珑阁的。而且当?时?□□草那女的,听说就是玲珑阁的东家。没想到?春草竟被那女人收为义女了。那这?么说,春草也算玲珑阁的半个少东家了。冯氏一面震惊春草的狗屎运,一面开始了自?己的盘算。玲珑阁卖的虽然是刺绣,但也卖婚庆用的布匹和绣线,而且去那地方的大?多是富人家,所以东西也是极好的。冯氏觉得,自?己好歹是春草的娘,对?她有生养之恩,问她拿点东西应该不成?问题,而且,要不是自?己当?时?把?她卖了,她能成?为玲珑阁的少东家。所以,于情于理,春草都应该感谢她。想到?这?一茬儿,冯氏拧了好几天的眉总算是舒展了,脸上笑容也有了,看什么都顺眼了。当?然了,这?其中并不包括吴氏娘俩。就因为老大?一家子,老二的婚事差点儿就黄了。见吴氏抱着女儿出来吹风,冯氏脸上的笑里面敛了下去,语气刻薄,“一个丫头片子,一天跟个宝似的,抱来抱去绕的人厌烦。天天就知道个哭,饿死?算了。”吴氏知道这?段时?间因为老二的婚事自?家没帮上忙,冯氏对?他们颇有怨言,所以平常她说几句也就忍了。但身为母亲,她是着实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这?种委屈的,“娘,小孩子哪有不哭的,再说了,您也是女的,别一天丫头片子来,丫头片子去的,你还是丫头片子生的呢。”“我还说不得你了,自?己没用下不出好蛋,怎么,还不许人说啊!”吴氏显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啥不对?的,“要不是我当?时?心慈,这?丫头片子,在被我放水桶里溺死?了。”冯氏难得心情好,也懒得和她争,说完这?话,瞪了吴氏一眼就转身回房了。吴氏被气得浑身发抖但却没办法,原本?以为老二那未过门的媳妇儿闹成?这?样,这?家肯定是要分的,可?谁知对?方不知道咋了,突然就变卦了。她真的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早些年她手里有钱,冯氏还敬着她,如今生了女儿,处处都要钱,她手里的钱花完了,有时?候女儿病了,还得朝冯氏伸手,就少不得要看人家眼色。孩子她爹挣来的钱,大?头按规矩也都归了冯氏了,她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他们到?底啥时?候才能分家。怀中的孩子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母亲的无奈,这?会儿也乖巧地窝在她怀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乱转,小胖手挥动着,似乎是想摸娘亲的脸来安慰她。刘栓子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自?家大?嫂在院子里抱着孩子,一脸哀怨,看见他,甚至还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是从来瞧不上他这?个大?嫂的,觉得她过分粗鲁,尤其平日里她经常向着刘春草数落他,可?招人烦。没理会吴氏,刘栓子哼着小曲进了冯氏的屋,边进门边喊,“娘,我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嘛,吵吵什么啊!”冯氏正在屋里抱着钱匣子数钱呢,见有人进来,下意识就盖上了盖子。刘栓子目光落在钱匣子上,流露出一丝贪婪,但很?快就消失不见,装作不在意道:“我这?不是以为你不在家嘛。刚才大?嫂瞪我来着,咋了,你俩又吵了。”“贱蹄子,上不得台面。”冯氏显然不想提这?事儿,骂了吴氏两句当?做回应,随即问起了刘栓子,“你呢,这?一早上不见人影,又去找那小蹄子了?”“娘,什么小蹄子,说那么难听,那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刘栓子提起李絮,那是心里美滋滋,毕竟李絮那容貌,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哎对?了娘,您想好没有,那绣嫁衣的好布,您到?底给不给买。人可?说了,要是没有好布,人家可?不嫁的。反正我就认准她了,您不忍心您儿子一辈子都打光棍吧。”“你都要打光棍了我能说不吗?”冯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放心,这?事儿娘一定办了,而且不花一分钱。”“真的?”刘栓子不信。“你娘我还能骗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办。”冯氏示意刘栓子附耳过来。毕竟这?不是啥值得宣扬的事儿,而且吴氏就在外面,若是被他提前知道去通风报信可?就不好了。冯氏叨咕叨说了一堆,刘栓子听得喜上眉梢,但又觉得不可?行。“娘,这?能行吗,她可?是被你卖出去的。”“所以我才让你去啊,放心,就你姐那性格,你威胁她几句,她指定乖乖的。”冯氏胸有成?竹的说。刘栓子一想也对?,毕竟刘春草啥样儿他还是知道的,哪怕是如今飞上指头,但她还是自?己家的山鸡,变不了。再说了,娘对?她有生养之恩,要不是娘把?她养这?么大?,她上哪儿当?什么富人家的义女去,“那行娘,明天我带着小絮去看看。”“你放心去,到?时?候可?劲儿挑,然后你就说你们是少东家的亲人,到?时?候那丫头指定抹不开面子就让你们走了。”“还是娘高?明,好,那我明天就带着絮儿去挑,顺便给娘您也挑匹好料子,到?时?候做身新?衣裳,让你也高?兴高?兴。”“还是我二儿子好啊,你那个大?哥耙耳朵,啥都听媳妇的。”母子二人一唱一和,上演母慈子孝,也不知道恶心谁呢,吴氏离得远,也没听见她们说的话。倒是远在陈府的春草,好好的在房里画着画,忽然打了个冷颤,觉得后背一凉。自?从上次乔月说她该好好审视下自?己喜欢什么后,她就沉迷上了画衣服。或者说,是设计衣服。但她的设计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描摹了乔月在刺绣样品上小人儿穿的衣服,然后加以改动形成?的新?设计。乔月绣品上的衣服本?就设计新?奇,再加以她的改动,显得越发的新?颖。前几日她闲来无事还做出来了一套,上身效果十分不错,令她信心大?增。她觉得,她或许可?以靠这?个开着成?衣店,就像乔月那样。有了这?个想法,她就越发地废寝忘食,以至于第二天差点睡到?晌午。陈娘子去了乾州还没回来,这?几日,玲珑阁都是她看着。虽然她不去也没什么关系,但她既然答应了陈娘子,就一定要做到?。匆忙洗漱完毕,她连早饭都没吃,就赶去了玲珑阁。早上下了点雨,街上到?处都湿漉漉的,空气十分清新?。春草让车夫送了她一段路就自?己下车走了会儿,顺便活动活动筋骨,睡的多了,骨头都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