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谢夫人赐名。”如今这院里只有她们三人,乔月看茉莉和?丁香年纪小,就让看起来比较稳重成熟的玫瑰多照看着些?。今日天?色也晚了,她们也还需要?收拾一番,等明天?,她再领她们去店里认认路,认认人。门?外,沈青瑞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二两现在俨然成了他的腿部挂件,这条街上人来人往,二两害怕,就总往他身边蹭,恨不得整个人挂他身上。天?知道他闻着他身上酸唧唧的味道,身上又被汗浸得黏糊糊得有多难受。幽怨的眼神再次向乔月袭来,乔月得空看了他一眼,就看到?小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只能速战速决。又叮嘱了三人几句,乔月这才起身出门?。目送她离开,玫瑰刚说要?关门?,就遭到?了茉莉和?丁香的围攻。“明明她都说了不用换名字,你为?什么插嘴。”茉莉气呼呼的说。“就是,你自己想换,不要?连累我们。”丁香也生气。这换了名字,家里人可如何能找到?她呀!二人也不过十六的年纪,从小在家里不受宠,所以即使是质问,也说得很?没有底气,甚至在玫瑰冷冷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颇有些?不争气的低下了头。“呵,”玫瑰忽然冷笑?一声,“怎么,难不成你们觉得自己招弟,拴兄的名字很?好听?”招娣,拴兄,无?论是兄还是弟,说来说去,都还要?家里的男娃好,她并不觉得,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她们会有多好的待遇。玫瑰再次启唇,“还是你们觉得,你的爹妈,还打算把你们赎回去,所以改了名字,他们就找不到?你了?”见二人齐齐抬头,玫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还真是天?真啊,就跟当初的她一样。“那我奉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一旦入了贱籍,终身为?奴,这辈子?你就算是死了,你也还是主家的奴婢。至于?你爹娘来赎你,你觉得可能吗?”玫瑰发出了灵魂拷问。可能吗?可能。但?微乎其微。家里什么情况她们很?清楚,她们更清楚,若是主家不放人,即使有钱也赎不走她们。而?且在人牙子?哪里她们也听到?了,入了贱籍的人,是不能恢复良籍的。丁香和?茉莉心?中信念的大山像是忽然崩塌了一样,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但?还是嘴硬,“不可能,我娘跟我说过,等我哥成亲了之后,她就会攒钱赎我回去。”“我娘也说了,等弟弟考中了秀才,就……就将我赎回去,风光大嫁的。”“是吗?”她们的据理力争,在玫瑰看来就只是天?真,但?对她们,她并没有过多的同情,只是从她们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觉得可笑?罢了。“那我就等着看好了,只希望你们运气不错,等你爹娘攒够银子?的时候,还能想起你来。”什么赎回去,什么暂时的,不过就是骗你安心?被卖的幌子?罢了。与其去期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盼着自己遇上个好主子?,少受点苦头来得实在。玫瑰转身离开,徒留两人在门?口哀伤,只是临进房门?之前,她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别想着逃走,你的卖身契在夫人手上,根本跑不了,若是被抓回来,打死你都不犯法。而?且……夫人人不错。”玫瑰这话是给她们二人说的,同样也是给自己说的。关上房门?,她靠在门?板上,心?里却依旧回荡着方才乔月的那句,“经历过风雨,才能绽放的更加芳香浓郁。”芳香浓郁?她指的,是她吗?就她这让人看了都恶心?的面容,还有可能吗?其实她看得出来,她的新主子?,似乎跟那些?高墙大院里的夫人们不一样。这个不一样,不是说她穿得朴素。她明白,今日夫人是特意乔装打扮过得,她头上那根素簪子?,看着简单,但?实际却是顶好的羊脂玉,少说也得四五两银子?。能将四五两戴在头上,这样的人,家底自然是薄不了。她是觉得,她这个新主子?颇有一种男儿家才有的豪爽与霸气。她的身上透露这一股高贵与自信,不是豪门?大院里那些?靠老爷疼爱而?得来的高贵,而?是与生俱来的,自己给自己的。她就像田野中的一株白杨,傲然挺立,完全不需要?去依傍攀附他人,她自己就能活得出彩。所以,当她把手指向她的时候,她那颗对世俗已经无?欲无?求的心?,忽然就动摇了。哪怕她知道,自己这幅面容,无?论做什么,都免不了被人围观指指点点,但?她都无?所谓了。“笃笃笃”房门?骤然被敲响,吓了玫瑰一跳,她下意识地问了句,“谁啊?”“我们要?热水沐浴,你要?吗?”门?外响起了丁香的声音。怯怯的,似乎有些?怕她。另一边,乔月和?沈青瑞回了店里。二两是男孩子?,自然是不能和?玫瑰她们同住,而?且他离不开沈青瑞,乔月估摸着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这两人都得粘在一块儿。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沈青瑞还要?去书院,总不能一直陪着他。“他这种情况就是缺乏安全感,他现在只信任你,所以你得时刻告诉他,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坏人,要?让他自己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先带他进去洗澡,待会儿我让春草找个大夫来,想办法给他瞧瞧。”这小孩儿现在不光是缠着沈青瑞,乔月还发现他从始至终就没怎么说过话,怕是有什么心?理障碍。门?内,乔月听着沈青瑞跟二两絮絮叨叨,想起小孩儿那瘦的皮包骨头的身子?,就想着先去熬碗粥给他垫垫肚子?。走了两步她才想起,自己今日在那边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唯独忘记了她们的吃饭问题。那院子?是新租的,里面虽然锅碗瓢盆都有,但?米面啥的可都没有,难不成让那三个人今晚喝西北风吗。想到?这一茬儿,乔月会房里取了些?银子?,让大花送过去给玫瑰。“她脸上的东西,你可别好奇多去瞧啊!”乔月说清楚情况后,在大花临走前叮嘱。“知道了嫂子?,你放心?吧。”大花拿钱离开,乔月有知会了香草一声,让她等会儿别忘了找大夫。交代好这些?,乔月就进了厨房,再出来,便是两刻钟之后了。里边应该是洗完澡了,乔月已经听不见撩水的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沈青瑞再教二两穿衣时的叽喳声。二两原本的那身衣服被沈青瑞扔出来了,他是决计不会让这么脏的衣服留在自己房间里的,他怕长虱子?。乔月将粥端过去放在窗前晾着,无?意中瞥见那身破衣服,露出疑惑的神情。她走过去,捡起那衣服看了看,发现除去外头的那身已经硬的跟铁似的粗布麻衣外,二两里头的那一身衣服,竟然是顶好的绸缎,上面还用掺银线绣了仙鹤,针脚平滑,竟然还是苏绣。只是因为?脏,所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所以说,沈青瑞今日买的这个小孩儿,原本还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吗?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难道也是家里有人获罪被连坐了?“看什么呢?看这么仔细?”乔月想得出神,所以并未发现沈青书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她回身,男人已经走到?她跟前,大掌不满地按在了她的脑袋上。“我喊你你都听不见。都快要?把这身破衣看出花来了,怎么,这上头有字啊?”“字倒是没字,就是觉得好奇?”乔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沈青书也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