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鹊楼顶楼,百晓风居室。百晓风坐在古琴前,博山香炉熏烟袅袅,他难得没有抚琴,眼睛定定看着前方,嘴角控制不住抽搐。他视线所落,一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正躺地上死命挣扎,察觉挣扎不开后开始一下下打挺,跟离了水的鱼似的,就这样还妄图破顶而出。“你确定他不是人?”他扭头,看向坐在窗台下的少女。甜宝丧着脸,“我希望他是人。”人被揍多了至少懂审时度势,不那么闹腾。不是人屡被揍屡不改。她空间里现在全是土坑。白彧从怀里摸出那个用了一次后就被甜宝嫌弃的铁哨,递到百晓风面前,“干爹,你看看这个你可认识?这种铁质很少见,跟不是人身上的铁应是同出一源。”银黑色光泽的哨子,入手却没有寻常铁质的沉。百晓风眼睑缩了缩,“幽山冥铁?!”“什么是幽山冥铁?”甜宝跟白彧异口同声,皆泛起好奇。“这是我的猜测,关于幽山冥铁我也是很久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相关记载,不过寥寥数语。这种铁光色银黑,质轻,坚硬无比,烙于血肉里可融为一体,若做成铠甲,刀枪不入。只是这种铁太过罕有难寻,迄今为止,这是我是人,总有弱点皇上大赦天下,整个流放地外城佃农走了九成。要不是有十二码头恶名震慑,今年收稻子的人手都凑不齐。这还是今年的。明年开始,十二码头的佃田粗略估计得荒掉大半。大胡子本来不想太计较,左右十二码头主营也不是种田卖粮。他介意的是赦令下来后,受伤的只有他十二码头。草他大爷。男人没有被胡子遮住的上半脸一会黑一会紫一会绿。甜宝没憋住,蹲下来闷笑。引得灶房里也传出此起彼伏闷笑声。大家伙都知道原因。大胡子,“……”大胡子咬牙,“老子行走江湖四——”灶房门口,秀雅妇人走出来喊饭,“吃饭啦,吃完再聊。”大胡子话还没说完,“——三十年!就没遇过这么糟心的事儿!”话音没落,鸟窝头从隔壁院墙后冒出来,鄙夷,“三十年?你出娘胎就开始混江湖了?一把年纪还要装少年你要不要脸!爷爷不往高了说,你今年起码四十五!”“去你爷!老子今年三十六!”“四十四!”“三十七!”“诶哟喂诶哟喂,这脸皮厚得能去砌城墙了!一块混的谁不知道谁那点底细,有本事你报实数!”大胡子闭眼深呼吸,牙关翕动,噌地站起,招手,“来,单挑!”“得了吧你追不上爷爷,只有被溜的份儿。”老头才不上他的当,桀桀笑着翻墙过来,直冲灶房,“秀儿,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太香了!”苏秀儿努力把要冲出来的笑意憋了回去,返身回灶房,“有毒老你最爱吃的兔肉,你刚从药房出来,得先净手。我给你们盛饭去。”堂屋门口,大胡子将刚滑出袖口的弯刃收起,扭头就对上三张茫然脸蛋。苏安,“干爹,您老今年贵庚?”苏文跟甜宝眼里涌着好奇,静待回答。大胡子,“……”我老你爹!等吃完饭他再收拾这个不孝子!灶房里当年的小矮桌换了张大的,十来口人围桌而坐,依旧挤得满满当当。有甜宝坐在旁,大胡子身上的戾气就变得格外没有震慑力了。吃饭的时候一大家子又恢复了说说笑笑轻松欢快氛围。“阿离是个有大本事的,如今大仇得报,望他日后诸事顺遂。”苏老汉满脸感慨,从灶房角落抱出平日里攒下来的半坛子酒,给汉子们一人分一点,“好事当庆祝,咱小酌一杯!”苏老婆子脸上笑褶子舒展,心里说不上的复杂滋味,开心,又有些心酸不舍,“阿离如今是皇上了,平日里定然忙得不得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上。”“见不见的,咱知道他过得好就行了。”苏大看得开,“咱是泥腿子,根扎在这里。阿离是干大事的,他的天地在长京。只要他能当个明君,惠泽天下百姓,便是最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