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来历等等,从未说过。幽山么……饭后,几个心里藏着事儿的大人物聚到霍家院子上棋盘。大胡子不懂下棋那些玩意儿,只分得清黑色白色,径直拉了张凳子坐到炉子旁看火。显得格外遗世独立。白奎大掌一探把他扒拉了过来,“远近都是自己人了,过来一块聊聊,那么生分作甚。”大胡子挣扎,“老子粗人一个,不懂那种风雅玩意儿!”“我也不懂啊,不懂也装一装,好歹糊弄一下门面不是?”白奎朗笑,“像我,勉强认得几个大字,一样在家特地弄了个书房,堆一屋子书,一年也看不上一页。”下棋的两个风雅人闻言,齐齐笑出声。百晓风捻袖落子,许是受年节气氛感染,平日清傲少了两分,“白家主,你说话倒是不生分了。”“我俩一个儿子,还是霍先生的弟子,又跟大胡子的干儿子是同门……你说我们几个还生分什么?早就扯到一起了。”白奎一点也不介意被揶揄。当初他们各自为王,明争暗斗就没停过。谁也想不到有一天几人竟然能坐在一处,如这般有说有笑。但是说实话,他白奎更喜欢现在。在江湖上飘了几十年,年岁渐大,心胸比起以前反而更开阔些。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后继有人。比跟前这三位嘛……白奎笑容满面,把得意暗戳戳藏心底。霍子珩间中抬眸看了他一眼,摇头忍俊不禁。几杯酒落肚,素日最是稳重的白家主也显出几分真性情了。“二月末运河就开始解冻,届时你们也要启程了吧?”霍子珩将话题切了回来,沉吟片刻,道,“百楼主,此次龙元幽山行,当真有必要?可是奇门禁术与你有关?”否则,若只单单为查冥铁背后的使用者,未必需要亲自到幽山查探。百晓风落子的速度慢了些许,好一会才道,“天下奇门术皆出自一源,门有门规,擅用禁术者视为叛出师门,必不能轻饶。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齿将同袍当猪狗。”同而为人,却将同袍变成不生不死的怪物,用作满足野心的工具,背后的人切实猪狗不如。待他将那个人揪出来,也让那人尝尝做猪做狗的滋味!周围三双眼睛落在百晓风身上,惹得男人皱眉不悦,蛇瞳一挑睥睨意味十足,“如此看本座作甚?”高傲的人又回来了,没变,还是那个让人看了就拳头痒痒的百晓风。白奎大笑,拍拍他肩头,“我家小子闲不住,此行让他跟着你,趁年少多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大胡子撇唇,很不想搭腔。什么师门什么猪狗关他屁事,他为什么要帮百晓风领路?可惜嘴巴有点不听使唤,“老子就当带干儿子也去长见识了!”草。掌嘴。百晓风挑起的眼角和缓,薄唇轻扬一角,话是对某个心知肚明的人说的,“直面过去,是消除恶障的最好办法。”这哑谜打得。其余三人都听懂了。大胡子瞧瞧恍然的白奎,再瞧瞧含笑不语的霍子珩,暴起就朝百晓风扑去,“草你大爷百晓风,老子忍你很久了!”小小院子压根不够两人施展,就这,打起来的时候还知道避开边边角角堆放的家什。红泥炉上茶水正好煮开,白奎提起茶壶斟上两杯,跟霍子珩一块悠然看热闹。“霍先生,你刚才问百晓风有无必要,可是背后有什么暗藏的危险?”霍子珩浅笑,“眼下无妨。放长线钓大鱼者,焉知不会被大鱼拖下水,反溅一身湿。”“哈哈哈,那白某就放心了!”那边两人谁都没下死手,打得旗鼓相当,既能出一口怨气又不会添损伤。棋盘旁两人品茶看戏,亦悠然自得。霍子珩唇边始终挂浅浅笑意,风轻云淡,怡然从容。这天下擅谋者不知凡几。但是纵而观之,条条皆是套路。若遇上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胜算几何就不是能估算掌控的了。恰好,他大徒儿甜宝,就不喜按套路出牌。于此他不会多插手,孩子们的路,需靠他们自己走,才能真正增长见闻以及成长心性。否则,便永远只会是个听而践之的人,反易变得失了主见。哈一口气都是咸鱼味夜。大越皇宫。御花园。莲池旁凉风徐徐,拂去白日里的燥意。池畔凉亭里三人相对而坐,石桌上一盏灯一壶茶,除了三个大茶碗有些突兀以外,气氛怡然惬意。“甜宝他们这时候应该差不多进入龙元南境了,那边传来的消息,路途顺利,没出现什么骚乱。”紫衣端起茶碗灌了一大口,大叶茶口感并不算好,带着苦味,却让人感觉异常亲切,“不过暗地里盯着他们的人不少,各方势力都有,只是没有把握所以不敢出手。”断刀笑道,“有甜宝在,吃不了亏。就是多了个毒老头,别人不怎么太平。”这话顿时引来几人闷笑。年后开春,百晓风就带着甜宝等人浩浩荡荡往龙元幽山出发了。两国之间路途遥远,行水路也需要三个月路程,中途每次靠岸补给,老头都能闹出点动静来。这么多年了,爱玩的性子不仅没变,反倒变本加厉。魏离着一身玄色便袍端坐,喝着大叶茶,跟长辈聊着徒北村,整个人气息都显柔和。也只有这种时候,能让他放松下来。“甜宝他们那边无大事,反倒是我们这边,皇上,需得多加小心提防。各国使臣在驿馆出事,虽然明面上事情算揭过去了,但是暗地里,诸国不会死心。”断刀又道,“你是新君,初登大位根基不稳,那些人依旧蠢蠢欲动,轻易不会善罢甘休的。”魏离笑了笑。他自然不会大意,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定会继续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往下走。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出任何纰漏。否则,于国是拖累,于甜宝他们也是拖累。国朝新旧交替,处处都需他这个天子重新整顿。刚开始那几个月忙得连想偷个闲的功夫都没有,每日睡觉的时间甚至都凑不满两个时辰。花了整整半年,才让一切重新安定下来,走上正轨。端起茶碗喝一口茶,那股熟悉的味道总能让魏离在烦躁间尽快恢复平静,眸色里的遗憾也随之压了下去。他也想像甜宝跟白彧他们一样持剑江湖,恣意逍遥。但如今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便不能怨。有得必有失,他报了仇登了大位,失去的便是自由。身不由己。“紫衣叔叔,羌族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敛起心绪,魏离问。提起羌族,紫衣就一脸头疼,“还在查。羌族虽小,但是极为神秘,对外防备也极强,想要潜入进去获取消息非常困难,我们的人至今为止还是只能在羌族部族边缘游荡。而且他们整个部族都擅长用毒,一不小心我们的人就得往里搭进去。”用易守难攻来形容羌族,毫不为过。一个关外小部族,能在诸强国夹缝之中屹立多年不被吞噬,便可看出这个部族实力绝不简单。不是好啃的骨头。“羌族傀儡术太过阴损,且与我大越是敌非友,就算不能潜进去详查,也需将他们盯紧了。他们总有跟外界联系的时候,届时便能顺藤摸瓜查出他们究竟为谁所用。”“是,我会继续加派人手盯着。”这件事情谈完,魏离看向寡言大将军,“断刀叔叔,今日长乐公主入宫求见,交给我一支暗卫,总共二十三人,是她多年来以圈养面首为名悄悄培养的心腹势力。”寡言的人抬头,晕黄灯光下浓眉蹙起,“公主这是要作甚?”